“我会吗?”陆九宴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会。”
“其实我想念的,是你的拿手菜。”叶挽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很快又补充道,“不过改日吧,今日确实吃不下了。”
吃完饭,两人在庭院里散步,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小径上。
陆九宴抬头看看天色,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州主,天色不早了,太晚回去不安全。”
叶挽轻轻咳嗽一声,“九宴,其实我来陆府是有别的事……”
“近日爹娘不在府上,你怕是白跑一趟了。”
“我知道。”叶挽握住他的手,目光热烈盯着他的眼睛,“母亲专门写信告诉了我,他们要离开几日,府上就只有你,和我。”
陆九宴被她炽热的目光看得有点紧张,随后,脑子里慢慢扭成一团乱麻,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门外传来府卫的通报。
那府卫附耳告诉叶挽,说是夜鸠落网了。
叶挽面色一沉,神色中带了点愠怒,冷声问:“谁抓到的?”
府卫低声道:“是大公子。”
“兄长?”叶挽一阵咬牙切齿,“告诉他,欺瞒州主之罪,按律当斩。”
不过叶摘能使出这招,想必是被那堆永远也改不完的公文逼疯了。她不得不回州府探一探他的死活。
叶挽回头看了看,陆九宴也在远处看着她,她快步走近,柔声道:“九宴,州府有事,我今日就不留下来了。”
陆九宴担忧地问道:“你陪我逛了一下午,今晚该不会要熬夜批公文吧?”
想起书房的那匹牛马,叶挽捏紧拳头,平静道:“欠的债迟早要还的。”
014男德
叶挽回到州府时,并未在书房看到叶摘的影子。但身体的直觉告诉她,屋里有人。
她走到书案前,翻了翻叶摘批过的公文。
叶摘大她三岁,与她同年进入书院,学的是一模一样的课程,包括将来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州主。
若不是兄长愚钝,她本该以夜鸠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她翻看了几本册子,批得中规中矩,不好不坏,叶挽敲了敲桌面,“再不出来,就别出来了。”
屋内一片寂静。
“你以为我在诈你吗?书架后边第三个箱子。”
叶摘见实在藏不住了,只好狼狈地从箱子里翻出来。
他耷拉着双手双脚,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地走过来,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哀怨。
“妹妹,我真不行了。我每天兢兢业业地坐在那里,可是那座山的高度不减反增,这过的什么日子嘛,我真的要挂了,我申请去牛圈当牛马,也不想在这里连牛马都不如,牛马还有喘息的空档呢。”
叶挽道:“那日不是让你休息了半个时辰吗?”
“半,半个时辰……”叶摘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叶挽道:“你的速度,不及我十分之一,我都没催你,你就受不住了?”
叶摘无奈地叹口气,忍不住问:“沧州属地总共百来个县,就算每个地方每天都上一封折子,也该批完了呀,更何况,哪个地方会天天有问题,我真不明白。”
“那你就听好了。”叶挽伸出手指,指着他身边的一沓公文,“这里所有的公文,除了每日新增的,还有我命人誊抄的沧州州府成立以来所有上访的公文。你若是仔细批阅,会发现许多共性,这其中就藏着根治沧州顽疾的法子。我的计划是,在上任三年内看完所有公文。”
叶摘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先是满脸震惊,随后眼中流露出无比的佩服,最后是深深的不解,“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沧州州府有百来年的历史了吧?为什么你一定要在三年内批完一百年的公文?你是活不到二十一了吗?”
“我的时间另有安排。”
“都安排给我了是吧?”叶摘望着眼前的公文,眼眸欲裂,“那你倒是坐下来批啊。”
叶挽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看完了历年的卷宗公文,只需每日花上半个时辰改一改最新的折子。”
叶摘再次瞳孔地震,“一年时间,你看完了?”
“嗯。”
“……你都看完了,还要我看啥啊!”叶摘双手抓狂地抓着头发,“不是……你怎么看的,我不相信,你就算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三百多天,看完几万宗折子,除非你三百六十天别的什么都不做,都在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看。”
叶挽随手拿起一封折子,只看一眼封面上标注的日期和姓名,便一字不差地说出了折子上的内容,以及对应的策略。她接连说了十几本后,叶摘哑口无言了。
叶摘极不服气地磨了磨后牙槽,道:“你过目不忘,你了不起。上天真是不公平,给了你脸蛋,还给了你脑子,却只给了我一个貌比潘安的躯壳。”
叶挽牵动嘴角,脸上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缓缓地道:“上天是公平的。”
她用一年时间完成了上任后的第一个目标,却也在这一年里,无数次忽略了九宴。
一年之中,她有三百六十天在完成这个目标,剩下五天,不……准确的说,是剩下的六十个时辰里,除开上任第一天浪费的十二个时辰,杀人花掉的十个时辰,接见外州来使花掉的十个时辰,处理日常公事花掉的二十个时辰,留给了九宴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
她连洞房都没过完,就因州府的公事被叫了回来。
这也怪不着谁。是她不同意将婚事公之于众,自然没人会为她的洞房花烛夜作何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