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逐渐被这一片红黑色的血侵染,侵到脑子里去,于是反复出现几个血红的大字。
他杀人了!!
九宴的状态不对,夜鸠皱紧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手劈在他后颈上。
小心扶着他的身体,夜鸠用脚勾拢匕首,脚尖一挑,那刀弹回手中。她将血迹擦净,合上刀鞘,挂回了陆九宴的腰间。
027吻痕
日暮黄昏时,天边那如血的残阳逐渐西沉,橘红色的余晖肆意地泼洒在天际。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夕阳的倒影也随之破碎、重组,别有一番如梦如幻的景致。
一捧冰冷的湖水浇在脸上,惊醒了梦魇中的陆九宴。
陆九宴转头便看见眼前的绚丽景象,愣愣地坐了半晌,待到夕阳完全隐入云幕,天际回归平静,他乱糟糟的心绪又浮躁了。
四下却无人,浇了他一脸水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上哪去了,身旁倒是摆着一套新衣。
低头又看到身上刺眼的殷红,血腥味隐隐存在,有些反胃,紧蹙着眉脱下这身血衣,又看到手上的血迹,他走到湖边狠狠搓着手,血水被湖水稀释殆尽,也叫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陆九宴回头看看,四下无人,日暮昏暗,是个僻静的地方。心念一动便不在多想,赤脚下了湖,用力地揉搓着沾了血的皮肤。
他将匕首带进了湖中,摸着那个刀刻的宴字,还是没舍得扔。
上岸后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好,隐约地发现身上莫名多了一些奇怪的印记,陆九宴微微蹙眉,仔细地看,胸膛、腰间的确遍布一些暗色印记,只是天色不明,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他心底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快步走到湖边,仰起脖子摸了摸,摸到一处不一样的手感,就着这个位置往湖里看,隐约瞧见那处也是一块暗色。
他跪在湖边,怔神地盯了半天湖面。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一堆篝火,烤肉的香味飘过来时,他才回了几分神,扭过头去。
火堆上架着几串烤鱼,夜鸠手法娴熟地翻烤着,嘴里已经啃起了一只,一边啃,一边盯着他。
陆九宴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一脸杀气地朝她走来。
夜鸠先他一步开口,道:“怎么着,该是要求我了?”
陆九宴拔出匕首,骤然指着她面门,冷冷道:“你到底是不是青姝?”
夜鸠淡淡收回目光,“我捅了她十八刀,刀刀不致命,她倒在血泊里,那双眼睛却还不死心地盯着我,那个时候她竟然还想着抓我。”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颤抖的刀尖,笑着道:“不过你放心,州主我都杀得,但我不杀州主郎君,我不杀你。”
“可我要杀你!”
挥舞而来的匕首比之前多了几分狠劲,逐渐地也有了真实的杀意。
夜鸠扔下已经啃完的鱼骨头,闪避攻击时顺手翻了一下架上的烤鱼,“你心里乱,刀也乱,杀不了我的。”
陆九宴恼怒至极,见她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翻烤鱼,愤怒的火花在他脑子里炸开了,猛地一脚踹翻了火堆,夜鸠像是早有预料,及时挽救了架上的烤鱼,不过百密一疏,仍有一条掉在了火堆里,还是最大的那条。
她看着那鱼,叹了口气,道:“你想杀我,用不着亲自动手。我的命,有的是人想要。你只要记住,我打不过的时候,你赶紧跑,别回头。”
陆九宴又踹了一脚,“疯子!”
她笑了一下,伸手将烤鱼递给他,陆九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哟,大胃王居然要绝食?”
陆九宴眉心一动,他是吃得多,也就是青姝这么说过,这个疯女人怎么知道?
“真不吃?”夜鸠慢慢收回手,“我也吃饱了,既然如此,就扔了吧。”
作势要扔进火堆里,陆九宴忽然改了主意,一把抢过烤鱼,却走得远远的,背对着她盘膝而坐。
她轻轻吐出口气,坐了一会儿,起身往火堆里加了些干柴,重新把火燃了起来。
荒郊野岭烤t出来的鱼味道居然还不错,陆九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又到湖边洗净手,顺便净了把脸。
映着岸边的火光,他这回看清了,脖子上的印记和那夜的印记一样,都是吻痕。
怎么会……难不成是趁他睡着了之后对他动手动脚的?
陆九宴咬牙握拳,猛然间回忆起她今日说的那番话,‘昨晚摸出来的’,‘真不照照镜子’……以及今天在街上路人盯着他看的眼神,他天真的以为是这身衣服好看,原来他们看的是他脖子上这明目张胆的吻痕?!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他最终忍辱负重的决定。
“盯那么久,是没吃饱吗?”
陆九宴转身瞪着她,夜鸠似乎没看清他充满敌意的眼神,还在乐此不疲的调侃:“那就要怪你自己了,谁让你一脚踢翻了最大的那条。”
夜里,陆九宴半梦半醒的,没睡踏实。
一来,他想找机会趁夜鸠睡熟时,摘下她的面具,二来,又怕自己睡熟了再被夜鸠动手动脚。
夜鸠却比他还要精神,她枕着手臂,半阖眼眸,偶尔浅浅抬眸,偶尔又似惊醒,反正睁开眼睛就会看他一眼。
到后半夜陆九宴实在撑不住了,也不知具体什么时辰了才合上眼睛。
夜鸠看着他终于合眼的睡颜,起身时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脚步无声停在陆九宴身边,缓缓蹲下身子。
黎明破晓前,天际拉开一条金黄的丝绸,湖面上隐约荡漾起薄薄的日辉。
陆九宴感觉有人在推他,他先是用手遮着脸,重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后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他耳尖游走,陆九宴缓缓睁开眼,看见夜鸠收回手的动作,不禁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