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失声大叫。
“没办法,所有……所有死难者都在三天内火化了。领导下了死命令。说是……是……不能破坏春节安定团结的气氛……”说到最后,陈阿姨已经语不成声。
“……!”我心下大劫!却还是哭不出,双眼剧痛,也许,会流出血来。
陈阿姨从里屋捧出一只乌木骨灰盒。我接过来抱在怀里,把脸贴在盒盖上。那上面仿佛还有妈妈的体温。
“苏醒——”陈家二老都想安慰我。
“我,我没事……”我用手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我一切都能应付。
“苏醒,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会好受些的。”
“不,我并不想哭,”我的心冷硬的象块钢铁,“我——,就是想回家,和我妈呆一会儿。”
一整夜,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流连在狭小有限的空间里。
“天晚了,阿醒快去睡吧。”
“妈你糊涂了,今天是除夕!我要和你一起守岁。”
“……哦,我怎么给忘了,那你还不快去找陈让,他肯定又有什么新鲜爆竹。”
“……不了,我……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和你一起守岁。”我感到妈妈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妈,你冷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冷呢?
“我很好,别担心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她的手在我头发上捋了捋。我放心了,很温暖,并不冷。
“妈,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想起小时候生病了,都要追着和妈妈一起去上学,害怕独自在家。
“胡说!”她板起脸,进而又哀伤地笑了,“阿醒,别难过。你是男子汉了,要有担待,听话……”我还是觉得她冷,老想找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可我的心……”我轻轻拍着胸膛,“——已经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剩一个空壳子,我……”我望着妈妈的身影变得稀薄,一时情急,生音哽咽。
“妈妈去帮你把它找回来,无心则无痛,阿醒,不要怕!好好照顾自己……”她去得那么急,瞬间就淡化在空气里。
我慌得伸手去够,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妈妈的床上。我摸摸枕头,很干燥,在梦里都没哭。知道从次孑然一身,哭与不哭都无人知晓。
冬日惨淡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浮尘在半空中游荡。我有些茫然地呆坐着,不知何去何从。“——噹噹噹噹”传来敲门的声音,一定是陈阿姨,我跳起来去开门,
“请问苏醒在吗?”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我冲他点点头,“你的特快专递,请签收,”他不耐烦地把那个蓝色大信封塞到我手上,
“……”还没等我发问,一只圆珠笔已经递了过来,我只好迅速签名。
“以后别没事儿大过年地寄什么特快专递!”那个人抱怨着蹬蹬蹬跑下楼去。
我关上门,仔细看着手里的硬壳信封,忽然像被烫了手,一下子把它扔在桌上,那上面的字迹分明是苏菲的。无比刺眼!
想了想,我还是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无论里面是什么都再伤害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