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他再也就不是沈仁耀了,而是北尧,三皇子北尧。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什么?”
“天齐和歌舒部的这一仗,必须要打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到似水县,会不会……”
后面的话,许愿不好说出口,但她知道,北尧能听明白。
她一直在想,若是面前的人没有到似水县,会不会就不会打仗?
她也想知道,沈仁耀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
北尧漠然,“你父亲都看明白了,你还看不明白吗?似水县这一仗,避不了,不论我来不来,今年,都会有一场战争,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烧哥舒营帐?削弱歌舒部的实力吗?”
“既然注定有一场仗,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收复大漠。许愿,你可知道,在前朝,不论是草原还是大漠,都是朝廷的。”
前朝皇帝一统天下,其版图也不断的扩大。
然而,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直是大势所趋。
前朝末年,民不聊生。
各地能人志士揭竿而起,北家和许家,便是其中之一。
而后北家与许家联手,谋的了天下。
天下初定。
北方的歌舒部也自立门户,占据了北边。
北边靠近海的那一侧是大草原,继续往里面走,就是戈壁,大漠。
歌舒部占据了整个草原和大漠,取名为大越国。
从开国至今,北家皇帝便一直致力于收复北边,将大漠和草原都划分进天齐的领地。
但歌舒部实在骁勇善战,迟迟无法攻下。
直到先皇御驾亲征,攻下了草原,逼的歌舒部在大漠驻扎。
许愿默了默,她仿佛明白了,北尧为什么火烧哥舒部的营帐。
因为,北尧要添那一把火。
许久,许愿道:“那你知道,因为这一场战争,似水县要死多少人吗?前线冲锋的士兵尚且不算,而今天齐并无出征的准备,大军行进,粮草从何处来?军饷又从哪里来?你一句轻飘飘的收复哥舒,你可知那四个字下面,是多少尸骨未寒?”
北尧想起了许愿挖的地窖,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许愿聪明,能想到要打仗了。
但其他老百姓不会,又有多少个人像许愿这样,一开始就挖好了地窖藏粮食?
没有。
而且许愿说的不错。
天齐并没有筹措军粮。
若战起,大军不仅要人,要钱,还要粮。
届时,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天齐皇室是可以凭借收复哥舒而名垂青史,后人也会叹一声北家皇朝真厉害。
可那些百姓呢?
他们能得到什么?
无人歌颂他们的牺牲,甚至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们经历了战火纷飞,流离失所。
可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去。
北尧道:“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能把利益最大化,便是我不想着收复哥舒,这一场仗依旧会打,依旧会死人,如此,何不用一次短暂的牺牲,获取大漠长久的安稳?”
这一次,轮到许愿无言了。
她抬眸,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许久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明白了。”
北尧不再说话。
夜里,雨声亦是越来越急促。
某一刻,北尧猛然睁眼,他轻轻碰了一下许愿,声音低到了极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