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因想不出钟琂还会有什麽原因联系她。
沈时因坐在床上,点开信息,上面写着:【周末你朋友婚礼,我应该会回来参加。】
不带任何感情,就事论事,言简意赅。是钟琂一贯的说话风格。
钟琂是个重诺的人。沈时因依稀记得以前跟他提过这事,他也答应过要一同前往。可如今都物是人非了,那些承诺应该也作不得数。
沈时因想了想,回複道:【不用了,没必要。】
钟琂像是一直关注着信息,他回得很快:【郑意成也是我的朋友。】
照这麽说,他回来参加婚礼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不是作为谁的亲属参加。那麽这就是他的自由,沈时因管不着。
虽然如此,沈时因还是打字道:【可是郑意成临时决定邀请一些同事,都是建筑行业的人,可能会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沈时因的手指突然顿住,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钟琂之与她,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前同事身份,哪里还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关系能被别人发现?
沈时因将这些字全部删掉,关掉与钟琂的对话框。
退出之后,沈时因打开微信,给梁冉发信息:【睡了吗?】
梁冉相当上道地回複:【我买点吃的喝的来你家?】
沈时因回複了一个大拇指。
梁冉是沈时因的发小,两人小时候在一个院子里长大,还因为抢一个兔子玩偶吵过架,动静大得惊动了双方父母。当然了,那是沈时因的父母还在的时候。
后来,梁冉一家搬去了新区的电梯房,沈时因的父母也相继离去。那是一段很不真切的日子,直到梁冉突然有一天出现的沈时因的家门口,拿着那个兔子玩偶二话不说塞进沈时因手里,对她说:“这是我最宝贵的玩具,我把它送给你。”
小小的沈时因往梁冉身后看去,没有大人,她是一个人跨越大半个城市来的。小小的梁冉脸红扑扑的,身上都是汗,兔子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沈时因把兔子扔到地上,说:“我已经不想要了。”
梁冉蹲下身捡起来,执拗地又往沈时因怀里塞。
沈时因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扔了多少次,梁冉又捡了多少次。总之,那个小兔子玩偶最后出现在了沈时因的床头,梁冉也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梁冉进门的时候沈外婆正好起夜,她甜甜地叫了声“外婆”,熟门熟路地往沈时因卧室走。
“你上次说给外婆找护工的事。郑意成有个堂弟在三甲医院上班,我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嘘——”沈时因一把将梁冉拉进房间,再鬼鬼祟祟地关上房门。
梁冉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外:“老太太还生着气呢?”
沈时因点了一下头:“我前几天就提了一嘴面试护工的事,她又嫌我乱花钱。”
沈时因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以为我回来是尽孝的,结果光吵架了,每件事都说不到一块去,头疼。”
“老人嘛,都这样。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梁冉从袋子里拿出几罐啤酒,还有些热气腾腾的夜宵。
两人盘腿坐在床沿,就像小时候那样,挨得很近。
“除了这个,你们还吵什麽了?”梁冉问。
“她还让我去找我爸。”
沈时因不以为意地说完,反倒是梁冉一愣:“……都这麽多年了,还找得到吗?”
“不管找不找得到,反正我不稀得找。”沈时因说:“我妈过世没多久,他就急着要跟厂长的女儿结婚,嫌我是拖油瓶。这种人我也不稀得找。”
“也是。”梁冉夹了块炸鸡吃,“可咱外婆以前不是老骂他吗,怎麽又突然让你去找他了?”
“她说她老了,想有个人照顾我。”沈时因啼笑皆非地说:“我那个爸都多大岁数了,我现在正值壮年,还能工作赚钱,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是啊,你现在跟他相认,不是白让别人享受胜利果实吗。咱外婆这个道理都没想明白?”
“后来想明白了,又开始问我上次带回来的小钟怎麽没下文了。”沈时因以手支颐,闷闷地说:“我说了那种人我高攀不上,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可她还是翻来覆去地问。”
说到钟琂,沈时因想起来找梁冉的目的。
“对了,钟琂说他要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啊?”梁冉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
“是分手了。”沈时因打断道:“他说是为了郑意成回来,大概是提前知会我一声。没想到他们俩就见过一次面,关系还能这麽好。”
“他们好像有时候会在手机上聊几句,我也不太清楚……”梁冉猛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重点:“不对……那你想见他吗。本来邀请他就是出于你这层关系顺手一发。你要是不想见的话我就收回邀请,让他别来了。”
“用不着,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连面都不敢见。”沈时因看上去很自然,像是真的走出来了,完全把钟琂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前同事。
準确来说,沈时因好像也不存在“走”这个过程。从回国的第一天起,她就表现得情绪稳定,完全没有失恋之后的戒断反应。
起初,听说这事的梁冉还如临大敌,买了一大堆酒过来。她以为会看到一个肝肠寸断、以泪洗面的沈时因,但出现在门后的沈时因言笑晏晏,还很有兴致地问她要不要去吃以前母校外面那家很好吃的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