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镜脸皮涨紫,气得手足冰凉。
“我告诉你,明镜,我不怕你。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就该看我的脸色,该对我低声下气、奴颜婢膝。你知道吗,我要是不高兴了,那牢里的囚犯就得去死?你那宝贝兄弟明台,啧啧啧,真是一身贱骨头啊,怎么敲打都敲不醒啊。”
“你把他怎么了?”
“我想把他怎样就能把他怎样,”她抬起自己的脚来,红色的鞋跟上有污渍,“你看看,我好好的一双意大利皮鞋,进口的,还是明楼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被那个小畜生给弄脏了。你看,全是他手上的污血,溅得一鞋都是……”
明镜被她给逼疯了,大喊道:“汪曼春,你这个畜生!”她冲上去就要打汪曼春。汪曼春眼疾手快,一下制住她,猛地把明镜推倒在地。
“明镜!我汪曼春十六岁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口发过誓。我一定要嫁给
明楼,我就等着看你咽气。你头天死了,我第二天就进门,作为明家的女主人,我亲自给你发丧。还有啊,看在你是明楼姐姐的分上,我就馈赠一点小礼物给你,你一定会喜欢,因为那是明台的东西。”
明镜的心紧缩成一团。
汪曼春居高临下地扔给她一块打了结的手帕。
明镜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面色仓皇地打开了渗透血迹的手帕,是指甲,十块指甲盖,是从明台手指上拔下来的。指甲上的余温犹存,十块指甲俱是连根拔起。
这十块修长的指甲用手帕裹着,这块手帕明镜认得,是当年汪曼春亲手所绣的并蒂莲,送给了明楼。
当年,明镜把这块手帕扔还给汪曼春。
现在,汪曼春依然用这块手帕包了明台的手指甲赠还明镜。
明镜捧着明台的指甲,痛彻心扉。
“我顺便跟你说一声,我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把这些残渣废料送给你。等死刑执行后,你可能连灰都找不到,留着做个念想吧。”汪曼春微笑着说。
明镜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一片黑暗。
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宛如朝阳,看着他盖世风华,居然,还要看着他鲜血淋漓,看着他惨死成灰。
明镜的心被撕裂了,粉碎了。
离新政府办公厅还有一条街,明楼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制服坐在汽车的后座上,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出冷汗,他无法
控制。
他刚刚接受了日本军部长官的盘问和苛责,在特高课课长冈田芳政的帮助下,他得以全身而退,这也加剧了他今夜行动的迫切感。
夜长梦多。他赌不起。
阿诚开着车,说:“先生,我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主仆二人,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关系存在着一种“点到即止”的默契。“好,阿诚,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天空一片灰暗,下着绵绵细雨,风雨中,阿诚看见了明镜。他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他依旧被明镜的沧桑所震撼。
“大小姐。”阿诚的汽车一个急刹车,使明楼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明镜披头散发,站在新政府办公厅门口。风雨中,她眼光迷离,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淋着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
阿诚吓得赶紧从车里下去,撑开一把伞,向明镜跑过去。
明楼也从车上下来。
办公厅门口的路灯下,来往的工作人员都止不住地回头看。
“大小姐。”阿诚脱下外套,替明镜披上,然后侍立在明镜身后,撑着一把伞。
明楼向明镜走来。
“大姐。您,您还好吧?”
“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明镜问他。
明楼低下头。
“明台到哪里去了?”明镜接着问。
“我……我会想办法的。”明楼答。
“怎么想啊?想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明镜逼着他。
明楼往后退。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
”明镜的手里捧着明台的指甲盖,她把一块鲜血淋漓的手帕摊开,“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她撕裂般痛吼着。
明楼表现得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窃窃私语。
突然,让明楼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明长官!”明镜在新政府办公厅大门前,扑通一声给明楼跪下了,直直地跪在雨地里。
“大姐!”明楼脸色骤变,仓皇不堪,他用力挽住明镜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