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明亮的嗓音清澈响在耳边,清除了周边嘈杂的熙攘。蒋珩难以置信地抬头,小姑娘皮肤白得似雪,水嫩嫩犹如新剥壳的荔枝,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她朝着老板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只要一碗。那指尖圆润漂亮,白里透红,充满着朝气与活力。
在这一瞬,他怔愣住了。他想问姑娘怎么不睡懒觉大早上跑出来。但见到人那刻,发自内心的欢快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姑娘俯身贴近他的脸,满眼笑意。“你怎么嘴里含着一块不咽啊?”
他一惊,慌乱中吞下一整个馄饨下喉咙,噎得他咳嗽好几声,连喝几口汤。有些无可奈何看着来人,埋怨道:“姑娘。”
虽是埋怨,但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胡明心才不在意呢。她手拄着下巴,得意道:“我刚才趴在后面看你笑了,知道你不生气了,这才跑过来的。怎么样?本姑娘嫁妆的一半,你小子这辈子都不用挣钱了。比那个什么七星楼玉牌之类的值钱多了。”
“是是是,多谢姑娘。不过嫁妆是老爷留下的,姑娘自己收着便是。”
“你不要赏赐也不生气?”
“姑娘肯将一半嫁妆给属下,这种心意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两人相视一笑,在一张上面还有残留污渍的桌子上,配着人群的喧闹,安静地用早食。昨夜的事好像全然没发生过一样。
胡明心咬下一块馄饨,美滋滋地想,原来哄蒋珩都不需要撒娇,也太好哄了!比她爹还好哄!那接下来让他办的事肯定也没问题了。
细看诸处好
用完早食,胡明心拉着蒋珩去胡记绣庄。此时坊市的地面上还留有昨夜的雨水,砖石凹凸不平处,蓄着高低几处小水洼。
胡明心满心都是哄好了蒋珩后的愉悦,跳过水洼时,全然没注意一旁屋檐上将落未落的雨露。
空气中浸满了潮湿的水汽,屋檐上的水滴承受不住压力,猛地一连串坠下来。
蒋珩连忙举手挡在胡明心头顶,高大的身影走近一步便能将娇小的少女一整个笼罩其中。
胡明心抬头,恰巧与蒋珩对视,空气顿时微妙起来。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呼吸交融,近到连对方浓密纤长的睫毛有几根都一清二楚。
蒋珩一动不动凝视着胡明心那张惊艳的脸。甚至能闻到那种混合的花果香气。小姑娘就在他的臂膀下,一双杏眸瞪得圆溜溜的,口齿微张。懵懂的神情犹如清晨沾满露珠欲绽不绽的花苞,美得娇嫩又晃眼,诱得人视线难以移开半分。
他本意只是不想小姑娘被水滴砸湿乌发和衣襟,不料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最后还是胡明心先反应过来,白净细腻的脸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主动退开两步,撇开话题。“那个,昨晚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就是永宁侯夫人突然态度很不对劲儿。”
提起这个蒋珩身体一僵,敛着眸不敢看胡明心。“怎么不对劲儿?”
“她冒雨跑到芙蓉园,说这门亲事可以取消。关键之前我还曾特地去找过她,她都没封死话口,昨天晚上却改了决定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姑娘说得很有道理。”蒋珩说这话时完全不敢看胡明心的眼睛,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但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将全部事实告诉小姑娘。好在经过刚才的对视,胡明心也没敢多看他才没被发现。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正值疑惑,冬藏悄悄现身于两人身后,手中没拎任何东西,显然之前要买东西只是个借口。今早从送信到人来,都是设计好的圈套。
想通这一点,蒋珩松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说小姑娘有心哄他,他就很开心了,而且那个尹之昉跟小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跟小姑娘置气。“姑娘,永宁侯夫人这事反正也是对你有利,可以先不管,今日出门可是有事?”
胡明心闻言重重点了两下头。“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我要去一趟胡氏绣纺。”
“为何去哪里?”
冬藏上前一步,开始解释。
胡氏绣纺虽是胡家的店铺,但它的决策人并不是胡天祥,而是胡夫人的陪嫁杜仲。这一条是签在文书里的。就算左临要接手胡家的产业,不可能上来就把所有店铺的大决策人换了。尤其是,绣坊这种签了文书决策权不在主家手中的。
所以,如果想要弄通胡家金钱的去向,以她目前的能力,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从杜仲这里下手。
只是,她娘亲不在,杜仲对她到底有几分敬重,愿不愿意如实交代,她也拿不准,所以才找蒋珩来,决定谈不拢直接偷账本。
蒋珩听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在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如何做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三人走在路上,周遭人头攒动,叫卖欢腾。鼎盛的景象彰显汴京繁华。
蒋珩开口,刚准备说这个方法很难判断钱财的流向具体是何处,身后陡然传来快马的声音。
小摊贩惊叫一声闪躲避开,路上行人的步伐也开始变得匆匆。蒋珩听着来人的声息,面色一变。慌忙将胡明心带离到道边,连解释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人便不见了。
胡明心之前被马上的人掳走过,听见这种快马的声音害怕极了,惊恐涌上心头,她慌乱地想抓紧身旁人。
可蒋珩离开得太快了,她连抓住他的衣角都来不及。
白着一张脸转头望去,快马奔袭的身影像是一道诅咒,将她架在太阳下烘烤。高温灼烧了她的皮肤,模糊了她的五感。以至于她都没发现来人是…她所熟知的人——永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