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王大概很不爽被自己儿子抢了风头,指着一盘菜对邬琅说:“乌郎,我要这个。”
邬琅扫了一眼临淄王,视线随后又滑向了柳惊鸿,嘴角勾起一抹笑:“惊鸿公子,这菜你夹着方便,给王爷夹几筷子吧。”
柳惊鸿冷笑了声,到底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临淄王的面子,夹了那菜给临淄王。邬琅瞧见临淄王那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发笑。
自作孽不可活,这强扭来的瓜还想吃着甜?
邬琅顺手给柳惊鸿下眼药,柳惊鸿睚眦必报,怎么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
厨子刚送上一盘取名“独坐幽篁里”的菜品,其实就冬笋炒肉,摆盘摆得精致罢了,还得个这么文雅的名儿。
柳惊鸿吃了几口便说:“早听闻琅嬛君爱竹,院中遍地生竹。前些日子我刚得一盆台栀白菊,恰好院里早早种了闻香梅、鹃啼兰,不知琅嬛君能否割爱,让在下凑齐这梅兰竹菊四君子,成了这个美。”
邬琅眼神轻飘飘过去,和柳惊鸿对视上,暗道,还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让你凑齐了梅兰竹菊,难道你就真的是君子了?
见邬琅不说话,柳惊鸿便望向了临淄王。临淄王嘴一张,邬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便赶在临淄王开嘴之前,说了话:“惊鸿公子能看上我院里的竹子,我高兴还来不及,若能成梅兰竹菊四君子,倒也是个雅事了。”
许是柳惊鸿也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爽快根本不像个爱竹的人,利嘴都给堵上了。
邬琅确实不是爱竹如命的那种人,只是那竹子也是他手把手种的,很是喜爱。柳惊鸿张嘴就要,他心里不可能没气。临淄王的立场,想也知道,为了讨好柳惊鸿,只怕巴不得连夜就要把他院里那些竹子挖到碧莲苑去,不提也罢。柳惊鸿想见他生气,他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
衡莲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兀自吃饭,笑看那两人斗法,心道只可惜还是给柳惊鸿那小贱人给赢了。王爷果然还是偏心!
一场年夜饭,吃得所有人都不怎么高兴。
临近结束,奶妈丫鬟抱了小世子回去。大家也渐渐散去。
邬琅等众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动身招呼明月回琅嬛阁。才出小门,被人拉了一把,他差点下意识来个过肩摔。回头一见,居然是临淄王。
临淄王犹豫了下,面带讨好,拉着邬琅的手说:“乌郎别不开心,惊鸿最近心情不好,你让着他点。改日我差人给你找上品的竹苗,定不会比你院里的那些差。”
邬琅抽回手来,脸上是三分的笑意:“王爷言重了,只不过是几根普通竹子,惊鸿公子喜欢我便给了,没什么不高兴的。竹苗也不用烦心找,我再让素禾院移栽些花花草草过来就行。”
临淄王说:“你以前最爱竹,死一根都要心疼上半日。”
邬琅说:“那竹成片成片的死去,来不及心疼了。我也不是非竹不可的,殿下。”说着,邬琅偏过头,向殿外远处望去,说:“夜深了,惊鸿公子还在等您呢,琅先告退了。”
临淄王伸出手来,擦着邬琅袖摆滑过。
看着邬琅挺直的背影渐远,临淄王心里生出一点异样来。
陪着柳惊鸿回到碧莲苑,坐一起聊了会儿天,感觉到柳惊鸿的不耐,临淄王便苦着脸回了自家院子。
进了书房,屏退闲杂,燃了火烛。往暖椅上甩袖一坐,临淄王浑身气势便陡然一变,早没了方才在碧莲苑的一脸阿谀。
闻锐在他身边站定,不多时,便有一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赫然便是临淄王不为人知的秘密暗卫。
暗卫一板一眼地汇报情况,永宁城权贵中谁家和谁家结亲,谁家添了子嗣,朝堂上又是何种情势都被一一道来。临淄王远离庙堂,心却是半分没离开的。暗卫汇报完永宁那边的情报,便开始讲关于对邬琅的监视内容。多一个字不会说,少一个字不会漏。
临淄王面无表情,扇手让暗卫离开。待到房内只有他和闻锐二人时,话音之间却有疲惫之意。
“难道,真的不是燕琅?”
“罢了,让琅嬛阁的暗卫都撤回来。”
有的时候,临淄王真的希望王府内鬼便是燕琅,这样他便能痛快利落地下决定。可偏偏……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怀疑那个人……
只是,燕琅……
临淄王忽然回想起燕琅在席上对他儿子露出的笑容,不是平日里面对他时那种公式化的假笑,而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的笑,非常好看。
“闻锐,你有没有发觉,燕琅像是变了一个人。”
闻锐想起那个偶尔举止轻佻的琅嬛府君,面色僵了下,好在临淄王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闻锐说:“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只是,琅嬛君大人鬼门关走过一遭,或许心思也灵透了些。”
临淄王又问:“哼,灵透,刚才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闻锐可不敢涉足临淄王这档子事,只好装聋作哑。
临淄王面色一冷,心里就是有股火冒出来。燕琅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含沙射影地跟他说,看不上他了!
闻锐说:“王爷息怒。”
嘴巴上是这么说,闻锐心里还是挺同情琅嬛君的。王爷偏爱那惊鸿公子,别人再滚烫的心都该凉透了,更何况琅嬛君还死了一遭。
临淄王眉目深锁,眉间烙下一片深影,说:“去,寻些品种上佳的竹苗送去琅嬛阁。”
闻锐看了临淄王一眼,单膝跪地,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