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窦廉被带进一见雅致厢房内。一进厢房,别的什么窦廉都没注意,满眼只有那折射着日光,璀璨生辉的珠帘,以及立于珠帘前,眉目清秀,笑如春桃的绿衫少年。
“窦先生来了?”一道男声从珠帘内传出,窦廉耳朵一麻,注意力瞬时全部转移到说话人身上。
“窦先生未能完成比赛,实是憾事。不然,争一争那第一也未尝不可。”
窦廉羞愧地低下了头。
“恕我冒昧,不知窦先生前来参加我们萃琳居的金算盘比赛,所求为何?”
窦廉苦笑,说:“不瞒东家,在下只为那十两银子而来。”此话说完,窦廉心下几番计较,余光扫过,见这厢房精致非常,而萃琳居的东家必定是不会缺钱的。为了植儿,再渺茫的希望他也要争取一下!
忽然,窦廉一撩衣摆,噗通跪下,泣道:“求东家救救我孩儿!东家大恩大德,在下必结草相报。”
珠帘内沉默,而那原本笑吟吟的绿衫少年因他这般举动,怒瞪气骂:“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家主人怜你,你怎敢这般无礼要挟,还不退下!”
窦廉被那绿衫少年气势所震,一时间只得愣愣让泪挂脸上。
“绿浮,不得无礼。”
“……是。”
“窦先生,常言道,不劳而获是为耻,你这样的读书人想必不会不知道。”
窦廉当即脸如火烧。
“先生珠算能力如何?”
窦廉不解,却也不自谦地回道:“吾之长才。”
“先生以为算账又如何?”
窦廉回:“账目呆死,而人则灵也。”
“好!好!好!先生果然妙人。”
窦廉只听三声叫好,伴随着珠帘掀起的声响,一人从珠帘内走出。
“想来先生急用银子,只是这钱也不能白给你。”
“不知窦先生可愿为我工作,成为我的人?”
窦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震得一蒙一蒙,回过神来惊喜地望向那恩人,只一眼,窦廉痴愣,脑海中只蹦出一行诗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作者有话要说:
☆、良谋算计
对于窦廉来说,他踏出了改变今后人生的一步。
对于邬琅而言,窦廉的加入,便是敲响了对章世堂的宣战战鼓。
他坐在章世堂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雕花长背椅上,一旁火堆上的水被烧滚,突突冒着热气泡。冷凝成水珠的热气沿着壶壁滚落,就像跪在他面前的这群人额上的汗珠。
明明是初春的天,他们却仿佛被烈火烹煮般难熬。
章世堂大门前的空地里,雕花长背椅四根精致的脚蹬陷进了薄雪之中。而在一片沉默里,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从章世堂厅内传出。一本本账本被送出来堆在邬琅脚边,这堆小山上每多一本,那席地而跪的章世堂众多主事管事的身子便颤抖多一分。
谁能想到,和和气气,总是逆来顺受的琅嬛君居然会到章世堂突击核对账本。并且不由分说地让他们所有人都不许插手。只因为一个主事多嘴说了句顶撞的话,整个章世堂的人都被罚跪在院内等待结果。面无表情的提刀侍卫成排而战,没有人敢对堂堂府君动手。
春雪漫漫,跪在雪地上的主事管事们早已瑟瑟发抖,唇齿苍白。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们才见脸颊依旧红润的琅嬛君喝过一口热茶,从他带来的那个陌生账房先生手里接过几张纸,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念着一条条令人触目惊醒的银钱贪污数目。
临淄王府的下人和主子们很久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向来趾高气昂的章世堂主事被琅嬛君的侍卫按在长条凳上打板子,哀嚎远飘,涕泪纵横地求饶。
鲜血染红了院前的寂静白雪。
养尊处优的主事管事们油腻腻的肚皮和屁股在木板上抖动像浪花拍岸。他们在哀嚎声中对自己中饱私囊的罪行供认不讳。其他人跪在一旁,惊恐颤抖的双眼里满满一片红。
这仿若地狱一般的场景里,唯有衣冠整齐,风姿绰然的琅嬛君姿势放松地坐在雕花长背椅上,慢饮热茶,好似这那肥头大耳主事的丑态是美景,凄厉嘶喊是仙音。
章世堂内所有人都心中一凛,内心对琅嬛君大人的认识被彻底颠覆。
又说衡莲君接到消息,带着一干亲信匆匆前来章世堂救场。那时侍卫高高扬起的板子就像高扬而起的旗帜,琅嬛君和衡莲君隔空相望。板子重重击下,求饶声起。衡莲君却是话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脸色无比难看地掉头就走。
以收回被私吞的王府金银为名,琅嬛君的冷面侍卫拿着印有南林知府大印的抄查令,闯进了一家又一家豪华府邸。
一箱箱金银珠宝搬回临淄王府,古玩摆件,名家名作更是数不胜数,令人瞠目结舌。
章世堂从此,正式换了个主人。
邬琅一战成名,临淄王府内上到临淄王本人,下到倒夜香的下人,再也不敢轻视小瞧这个笑起来春风拂面,眼眸如夏夜星辰的琅嬛君!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雷厉风行换掉章世堂的主事和五名管事后,琅嬛君居然留下了不少牵涉进此次案件中的人,没有将这些被打个半死不活的人扔到马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不止是外人疑惑不解,以为他昏了头,就连明月都不赞同地劝阻他,这些都是毒瘤,留着他们干嘛!要是他们怀恨在心想着对付您怎么办!
邬琅只是笑着喝茶,没过几日,那些被痛打了二十几下板子的人硬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感恩戴德地跪在邬琅面前表述忠心,以后一定会安安分分在章世堂做事,再也不敢闹做这些昧良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