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的沈云州拍了拍,轿子应声而落。
他缓缓走出来,就看到本就不宽绰的路被看热闹的百姓给挤得水泄不通。
胡三赶紧挡在他身前:“大人,小心——”
人多的时候,容易有人浑水摸鱼行刺。
沈云州抬手推开了他:“无事,光天化日胆敢行刺本官之人,还没降世。”
他说着,转身走到了拱桥之上,桥上有台阶,地势相对高一些。
果然,就看到人群似乎有淳朴的百姓下水,浑身湿漉漉地将一幼童给救了上来。
“没气了——”
“唉,可怜啊,这不是王寡妇的小儿子么?”有人认出了孩子。
“这老王前阵子上山打猎被狼给咬死了,王寡妇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不是要人命了么?”
“唉,麻绳专挑细头断啊。”
“我儿——”人群里忽然挤了一个人进来,抱着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个天爷啊,怎么如此作践人呐,还让不让人活了呦——”
她刚嚎哭出声,人群中有人挤了过来,二话不说就从王寡妇手中抢孩子。
王寡妇眼红如狼,凶狠地瞪着来人:“你是哪来的,干嘛抢我儿——”
“兴许还有救。”来人女扮男装,长得面皮细嫩,岁数一看就不大。
正是出来找刘旺才的宋思弦。
“没用了……”人群里有人耸了耸肩,开口道:“刚才一摸没气了。”
“掉水的时间也不长啊,眼看着就这么掉下去了,再下去捞就没气了,也是杠着,就是他命绝如此啊。”
“麻烦你们散开一些……”宋思弦再次转身从王寡妇手里捞孩子。
王寡妇呆呆地看着宋思弦,莫名地将怀里的孩子递了出去。
当妈的就是如此,即便孩子已经没了气,但是只要有人说还能一救,她也必然会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勉力一试。
宋思弦抓过孩子,二话不说抗了起来。
小孩半大小伙子,七八岁的样子,却有些沉,她扛起来有些吃力,连着蹦了数下。
原本被孩子吞下去的水,被倒控出来。
稀稀拉拉,地上全是水。
宋思弦又将孩子放了下来,不断摁压他的胸部,一边给他人工呼吸……
人群里刚才还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数落王家历代倒霉催的事迹,见到此场景,仿佛看到了西洋景。
全都瞪大了双眼,有的还故弄玄虚哎呦了下,用手蒙眼,手指头偏偏还漏缝偷看。
“大人——”胡二仰头看着自家大人,生怕大人怒。
国舅却脸色如常,下巴微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倒是胡三忍不住了:“这有伤风化,大人,要不小的前去——”
“不必。”国舅抬手阻止:“先看看。”
同百姓们窃窃私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同,国舅沈云州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被人群围住,却浑然不知,一心救人的宋思弦。
她对周遭人群的质疑声似乎充耳不闻,满心满眼只有昏迷不醒的孩子。
孩子浑身都是水,她忙活了半天,手上,头上,脸上都是水。
额的留海也湿漉漉成了一缕,粘在脸上。
让人忍不住想要动手,帮她绾起。
沈云州定定地看了片刻,手指习惯性地拈了拈,垂下了眼帘,让人猜不透思绪。
就在此时,人群中骤然出了惊呼声。
原本已经气绝的孩子,咳出了一大口水,咳咳咳了起来。
“活了!”胡三一时激动,一把拍上了国舅的后背:“大人,活了!”
沈云州没防备,朝前踉跄了下,把住了桥拦才堪堪没摔下去。
他原本如沐春风的脸瞬间寒了下来,可胡三心情激动,看着人群犹然未绝。
等他察觉周遭空气不对,胡二一个劲地捅他时,抬眼就看到自己大人清凌凌的目光扫来,犹如寒冰。
“你家大人自是活的。”他又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