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露一手的顾元昭:“……”
四目相对,两双形状同样好看的杏眼眨了眨,顾元昭啧了一声,伸出小胖手推开沈与禾摸他额头的动作,同时涨红了一张小脸,往后一仰,别扭且嫌弃,还有点恼羞成怒:“你才头晕!”
“哼,睡觉了!”顾元昭屁股一扭,反手从沈与禾掌心下逃出,像只小皮球一样,一骨碌滚到了床角里,背对着他们,小手一挥,老神在在出指示,“关灯!”
沈与禾失笑。
反应过来刚刚应该是崽偷偷在美什么事,不是他以为的身体不舒服。
摇头晃脑的,还挺可爱。
不过确实是该睡觉的时间了,沈与禾刚想扭头去关灯,就被闻声过来的顾随轻轻推了推,推到床上。顾随去关了灯回来,沈与禾很识时务的蹬掉拖鞋,往床里去了去,给关灯回来上床的男人留出一人的空隙。
顾随勾起唇角,伸手拉过来薄被。
“……”
沈与禾无声抿抿唇,悄悄收了收胳膊。
其实这样和顾随同床共枕的日子已经持续好久了,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后。按道理来说沈与禾该不会不自在了才对,可是今晚,他忽然又矫情的在意起来了,在意自己睡觉时会不会碰到了顾随,在意自己是不是呼吸声有点大,不够平稳,显得人很心虚……
想来想去,脑子里又蹦出来了下午时顾随的那句“回去后有话想和你说”。
沈与禾在黑夜里无声捂了捂脸。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
太叫人在意了,顾随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是很客观的说,还是很私人情绪的说?
是说公事还是私事?
说他们俩如今的营业方式?还是,还是别的……
沈与禾思绪渐渐飘远,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令他既焦灼害怕,又隐隐期待的地方去,然后脸颊无声蔓上热度。
后来,沈与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平安符就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香囊里装着的香料可能有清心安神的作用,他躺在床上时,隐隐约约嗅到了这样令人宁静的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混着窗外偶尔飘过来的一丝竹香。然后在这样的清香中,他思绪渐远渐沉,像是沉到了浮在水面的一片竹叶上,顺着惊起的涟漪,悠悠荡荡。
他又做梦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白日里的影响,这次的梦,沈与禾梦见了顾随。
还是在那样一片深远的竹林中,只不过竹林外,看不见尽头被云雾遮掩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座巍峨轻灵的宫宇,飞檐斗拱,如在云端。而竹林深处,他所在的后方,也有一座类似的殿阁,在竹林里若隐若现,雅致秀逸。
他坐在竹林里,旁边唤他名字的陌生男子有了面容,视线一转,赫然是顾随的脸。
顾随一身利落白衣,轻倚在剑上,束起的乌散落肩侧,姿态从容优雅。那剑寒光泠泠,看上一眼就仿佛要被剑气刺伤,可在男子的背后,却全然收敛锋芒,温润若玉。一身古装白衣的顾随专注看着他,唇角微勾,一双黑眸温和,好像正安静倾听着他在说什么。
而他,手指捏着一枚金光灿灿仿佛糖丸一样的圆形物品,似乎正倾身靠近,竹青水纹广袖和白衣交叠在一起,像是修竹与白云倒影交织的雨后塘面。
他被人揽入怀中,失去平衡,撞入那团温润端方的云层中,指尖一点柔软濡湿,金光灿灿的糖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男子笑意盈盈的双眼,以及一如既往温和唤他的那句“小禾”。
沈与禾在黑暗中蓦地睁开双眼。
深夜,室内正静。
不知是几点,高山之上有风卷过,外头竹叶簌簌作响。暴雨过后,檐下不时有积水落下,滴答滴答,被阻挡在窗外,声音模糊听不真切。
旁边一大一小都已睡熟,里侧昭昭依旧是睡姿狂野,一只脚蹬在墙上,而另一边的顾随侧卧,对着他的方向,呼吸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