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树干,心底大概估量了一下猫咪被卡的地方和地面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
商洛直觉这个高度对他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他随手将身上裹着的毯子丢到一边,低头瞥了一眼脚上的拖鞋,眉头微皱,穿着这个肯定不方便爬树。
算了,救猫要紧,这么冷的天,怪可怜的。
商洛不再犹豫,他踢掉鞋子,光脚踩在湿润的草坪上,抓着树干,就开始往上爬。
手摸到了滑溜溜的青苔,暴雨过后,树上还残留着大量的水珠,它们争先恐后地往商洛衣服里头上钻。
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被露水浸透了,额头垂下几缕黑色的碎,紧贴着冰凉的皮肤,商洛分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
那只小猫感觉到有人靠近,叫声不像最开始那样凄厉了,可怜兮兮地蜷缩成一团,露出粉色的肉垫和毛茸茸的耳朵尖。
商洛伸手把它从被卡住的树枝缝隙中抱出来,它缩在商洛的怀里瑟瑟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的滴溜圆。
湿润的水汽拍打着他的脸,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枝叶,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清风送来淡淡的花香,商洛觉自己有些享受待在树上的感觉。
如果不是树下传来有人踩断枯枝的脚步声,打扰这片刻的安宁。
他低头,神情慵懒而略微夹杂一点不耐烦。
“谁在哪儿?”
树下的陌生人又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的一刹那,正好与树上的少年四目相对。
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商洛心底不知道从哪刮起一道烈风,心跳先是一停,然后是疯了般跳动。
他一只手抱住猫,另一只手扶着树干,指尖收紧,骨节白,粗糙的树皮硌得皮肉疼。
在他还没有反应的瞬间,他已经松手直直从树上跌落,如同一只翅膀被折断的白鸟。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商洛,下落的瞬间一颗心都高高钓起,他以为自己会扭到脚,或者四仰八叉十分难看地摔在地上。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被一个冰冷但沉稳有力的怀抱牢牢接住了。
商洛有些尴尬的从他怀中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深不见底,宛如幽潭的眼瞳。
他鼻梁很高,额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尾睫上扬,眼尾微挑,眉宇间却散出一股清冷,硬朗的轮廓上丝丝缕缕地渗着料峭寒意。
商洛仿佛受到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对方微垂的睫毛,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聂亦把人放在地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如果是要投怀送抱,这个勾引手段实在太低级。”
“况且——”他低头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身上的家居睡衣,白到透明的皮肤,光裸的脚踝,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有主人的鸟儿,还是不要出来招惹人了,否则哪天被现了,说不定……会被折断翅膀,终身关在笼子里。”
漂亮的脸蛋,清纯无害的气质,还出现在霍闵生家的后花园。
聂亦只需要一眼,就能猜到这是霍闵生养在这栋别墅小楼的情人,一个美丽又柔弱的omega。
商洛听出了对方话中的鄙夷,他脸上神情不变,轻声道:“对不起。”
说完就抱起怀中的小猫,根本不看那人的脸色,直接光着脚踩着泥,慢悠悠地走进了客厅。
令他没想到的是,本该无人的客厅沙上,今天竟然坐着好几个人。
都是一身笔挺的军装,还带着外头雨水的湿气,然而除开坐在主位上的霍闵生外,他在甘岑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剩下的,一个也不认识。
商洛看着那些人的神情有些吃惊,那些人看他同样很震惊,他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还在往下滴水,水顺着鬓角流下脸颊,低落到深深的锁骨上去。
那一截半明半昧的的暧昧线条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众人的目光人定在了他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唇上。
商洛没有打招呼的打算,转身就准备离开。
“站住。”
霍闵生扫了一眼他湿漉漉的衣服,怀里脏兮兮的小猫,还有光着的脚踝上的黑色淤泥,脸色立刻沉下来了。
“你干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商洛神情坦然,掀开衣服一角,给他看了看怀里被雨水淋湿的小猫,平静道:“它受伤了,在树上下不来,我爬树上把它抱下来。”
霍闵生被他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给自己丢脸的样子,气的太阳穴突突跳:“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你不知道喊人吗,管家呢,还有那些佣人保镖,都是摆设吗,就看着你胡闹?!”
商洛眉梢轻挑,淡淡道:“啊,抱歉,我忘记喊了,身上好脏,还很冷,我要去洗澡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给在座的其他人一个多余的眼神,嘴上说着抱歉,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行为感到抱歉的意思。
对霍闵生的态度更是不冷不淡,像是对一个不太放在心上,但又必须认真招待的陌生人。
霍闵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甘岑态度的变化,他今天跟以往的他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关他禁闭的原因?
甘岑对他的痴心迷恋,他一直看在眼底,但他不过是一个“赝品”,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那几分眉眼间的相似,妄图得到他的爱,实在是痴心妄想,
不管他怎样闹脾气,但现在这样,不管不顾,衣衫不整,乱七八糟地出现在他的下属面前,就是故意不给他面子,丢人现眼。
商洛没理会客厅这群人,他将小猫放在毛巾做成的临时小窝上,径直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躺在浴缸里,盯着眼睛看天花板,跟脑海中的系统对话:
“刚刚我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聂亦……是这个世界我需要攻略的男主吗?”
商洛语气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这股笃定到底来源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