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侧脸染着异教徒的鲜血,瞳仁的赤色几乎要蔓延至整个眼眶。
他终于走到那扇门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手指微微发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在来之前,祁珂特意在末鬼街购置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保鲜的空间装置,男子推开了那扇门,在四方体的盒子中拿出了那杯新鲜的冰淇淋。
“姐姐,我来接你了。”
室内的阮姝娅衣装整齐,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她的手中拿着一本画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蔬菜沙拉。女子正像是用着下午餐一般拿着叉子在其中挑挑拣拣——不但身上没有任何损伤,看起来倒像是被招待的贵客。
她抬起眸,原本刚刚想要开口训斥的言语微顿,视线落在男子手中小心护着的冰淇淋上。坏脾气被她收敛了一瞬,没有立刻借机发挥,顺势发作,“草莓味的。”
他倒是还记得她喜欢的口味。
“没有买巧克力的吗,真是废物,要你有什么用,当时我还不如选择宇牧来陪我。”阮姝娅挑剔的将被她嫌弃的蔬菜沙拉推到一旁,“还不把冰淇淋拿过来给我。”
阮姝娅慢吞吞的吃完了一整杯冰淇淋,才终于起身,在祁珂寸步不离的恭谨保护下离开了房间。
门口,公爵府的侍卫队整齐的列成了两队等待在两侧,站在为首处的宇牧神情带着些担忧和焦急的看向阮姝娅,上前半步,“大小姐,你没事吧,那些异教徒有没有伤害你,都怪我,那一日我应该跟过去保护你的,让你受苦了。”
宇牧看上去似乎真心实意的在担心她,看不出被抛下后记仇的模样。
这幅识趣的样子令阮姝娅心情微悦,她探出手,像是抚摸合心意的小宠物一般摸了摸他的脸颊,夸奖道,“真乖,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们来的很及时,我会让公爵给你们赏赐的。”
宇牧愣在原地,像是一个蠢笨的憨熊,女子的掌心如此柔软,似乎还带着些馨香,如同甜蜜的奶油。他虽已经过了成年仪式,却少有这样近的与女子相处的时候,青年的脸颊笨拙的泛起滚烫的热气,心尖却冒出了一点甜意。
大小姐,好温柔。
脾气也很好,这样都没有怪罪他的失职。
男子眼眸炽热的看向阮姝娅,心甘情愿的向她宣誓,“我绝不会再令任何人伤害你,以荣耀与尊严起誓,誓死护卫小姐安全。”
气氛到了这里,其余的侍从也齐齐垂首,共同对她念起了效忠词。
唯独祁珂孤身站在原地,眼眸带着几分落寞与不甘,却是在自苦自恨。是他的错,给了其他心怀鬼胎之人机会,让他们出现在了阮姝娅的眼前,被她注视,被她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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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姝娅毫发无伤的被一众侍卫队送回了家中时,每日不知道在忙什么,时常看不见人影的凫徯公爵特意抽出了时间,等在公爵府门前接她。
年长的中年男子身上依稀能够看出容颜的温雅青隽,比年轻人更多了几分岁月带来的底蕴和韵味,像是久酿的酒,更显醇厚。
而此时,凫徯公爵握住她的肩,神情担忧的看遍她的全身,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与她演了好一会儿父女情深,“姝娅没事就好,那些异教徒在皇城脚下怎么还敢这样嚣张,别怕,父亲已经派人将这些老鼠彻底剿灭了,他们以后绝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一会让兰青黛给你做些好吃的,压压惊。”
他说着,手臂抬起,在微不可查的停顿后抚摸在女子的发顶,“慈祥”的摸了摸,“邪教团在霁都掩藏了这样久,连圣廷与陛下都没有察觉到,这次你的事宫中也听说了,陛下为了嘉奖为父铲除异教团据点的功劳,也为了安抚你,想要我明日带着你一起进宫。”
“姝娅,我知道你刚刚回家余惊未消,你看看,明天能调整好状态和爸爸一起进宫吗?”凫徯公爵看向自己的这位“女儿”,语气柔和,倒显得对她很溺爱似的。
“陛下的邀请,我怎么会拒绝呢。”阮姝娅弯起眼眸,曾经的每一个周目中,她偶尔也会被凫徯公爵的表现迷惑,真的以为他是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在她尚未得到太多有关真实线路与世界观的信息时,她也曾愚蠢的信任他,然后…被他在某一刻突然颠覆性的背叛,冷脸漠然的对待,最后弃如敝履。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却默契的扮演着慈父娇女。她为什么要带着恨意在心中愤懑,与这位公爵撕破脸?肆意妄为的当公爵府小姐,享受优渥的有人伺候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只要抛弃了无用的情感,她完全不介意偶尔配合他扮演“父慈女爱”。
“姝娅,这次你会被恶人掳走,是因为祁珂看护不利,你认为,父亲该怎样处置他呢。”在那一层伪面尚未被揭开之时,凫徯公爵很乐意维护阮姝娅。即便是从前最看重的祁珂,只要在利益的比较下不如阮姝娅,便也可以被轻易的舍弃,任由他颜面尽失。
“失职的护卫应该接受什么样的待遇,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吧,秉公处理就好。”阮姝娅弯起眼眸,柔美却又冷漠。以前攻略男主时,为了好感度,她总会没有理由的护着祁珂,不管他有无错处,都会向凫徯公爵求情,不愿让任何人责罚他。
然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助长了祁珂在侍卫队中的威望,而她这个真正的公爵小姐则愈发被轻视,逐渐被当成了恋爱脑的柔弱菟丝花,连那些“养子”们都对她不再有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