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是这样。”段明烛默默道。“可是韩卓的武功比我高,完颜和澈只能和我打个平手。若说韩卓被他武力胁迫,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军营……”
说到这里,段明烛的声音低下去。
沈扶心下轻轻一叹。他也猜测,是韩卓暗中带走完颜和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我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段明烛有些怏然。“我六岁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伺候了,他已经跟着我快二十年了。”
沈扶思索片刻,问道:“韩卓是何时入宫的?”
“延熹五年。刚进宫的时候,他在掖庭伺候那些获罪被关押的废妃。”想起过往,段明烛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六岁那年,有一次在宫里迷路了,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冷宫里,是韩卓把我送回了南三所的。后来这件事情让段清晏知道了,他问我身边为什么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里,沈扶无奈轻叹:“陛下,不可直呼先帝名讳。”
段明烛没在意,又说:“我一直被栾氏放养着,没有人管我。于是段清晏良心现了,就把韩卓指派给了我。”
让一个伺候冷宫废妃的太监去伺候皇子,那么这名皇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
就好像三年后,别的皇子的老师,都是六部五寺中德高望重的官员,而段明烛的老师却是一个刚刚考中进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翰林。
只不过随着水涨船高,这个翰林成了帝师,这个太监成了缇行厂掌印。
段明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韩卓跟了我二十年,我不曾薄待过他。可是如今,我实在想不清楚,他究竟为何……”
沈扶敛目,瞧着段明烛的肃容,只得温声道:“事情还没有查清,不好下定论。如今,只要能找到韩卓,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段明烛摇了摇头,说:“我已经让于澄前去调查了。可是他和完颜和澈一起消失,想必已经很难再寻到他了。”
正在这时,帐外有一人阔步走进,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主子。”
段明烛一瞧,面前之人正是被派去审讯德顺的贺浔。
“起来回话。”段明烛说。“可有审出结果?”
贺浔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段明烛接过来一瞧,只见是一枚小小的兵符,正是德顺给段明烛下了蒙汗药之后,从他身上偷来的。
“回主子话,属下审讯此人一番,他只称从前在宫里伺候,曾多次被克扣过月银。这次韩掌印派他来伺候主子,他一时起了歹心,于是给主子下了药,伺机偷盗。”
段明烛用那兵符用力一拍桌案,怒道:“一派胡言!编供词也能编得这么烂。内务府胆子再大,也不敢克扣月俸克扣到养心殿的人头上!”
“陛下息怒。”沈扶正欲劝他几句,却现他手中的那枚兵符被他拍成了两瓣。
“陛下……”
段明烛皱着眉敛目一看,毫不在意地随手将那两瓣兵符扔到一旁的火盆里。
贺浔见状都吃了一惊。“……主子?”
“兵符是假的。”段明烛沉声道。“朕岂会把真兵符随身携带。”
贺浔沈扶:……
“你马上再去审讯,问问他,偷朕兵符到底意欲何为。”段明烛五指握拳,凤目微眯。“他定然有人指使。”
“属下遵命!”
***
夜里,段明烛来了停放尸体的那个军帐。先前,沈扶告诉他,那个传令兵的死因与脖颈处的两个针孔有关。
本来,沈扶提议再寻一个仵作前来验尸,但是段明烛嫌麻烦,所以亲自来了。他不曾做过仵作的活儿,但是他本就医术然,做这件事也不在话下。
沈扶本想跟他一起来,但是这尸体已经停放数日,段明烛不愿让沈扶靠近尸体,所以还是拒绝了他。
此时,段明烛以帕覆面,手上戴着手衣,用匕小心翼翼切开针孔周围的皮肉,虽然尸体已经略有僵硬,动起手来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