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还是“攫元”这关,如若所择之物与己不合,就会被阴杀当场,即便来物契合,也非全然无虞。
因“天元”虽是心神招来,却不由意志控制,如若约束不住,基本上也是必死无疑。
如此苛刻的条件,只有纪灵初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才敢试上一试。
他自认为一切已经了然于胸,万事俱备,当下说干就干。
他合衣躺下,静心澄虑,很快就找到了几分感觉,便渐渐放缓呼吸,直至进入自主吐呐,其后身心达到了一种恍若无物的状态,仿佛身形藏纳于冥泉,心神遨游九天。
到了“攫元”的关键一步,可能是埋藏在平静外表下最真实的情绪流露,一种遗世独立的寂寥感立刻塞满了他的胸膛。
蓦地,冥冥中自有天意,仿若开天辟地,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鲜活生物就纵身跃入了气海。
此物若虚若幻,其为人形,有手有脚,躯干头颅俱在,只是面目模糊不清。
它毛不存,一丝不挂,裸露着虚白的身体,隐见器脏蠕动,直觉像是微缩版的小纪。
小家伙初一落地,左顾右盼一番,似乎想哇哇大哭,但又像被什么东西驱赶,极不情愿地开始了艰难而漫长的迷宫之旅。
它手脚并用,攀爬奔走,遇洞钻洞,见缝钻缝,前面有河流山川,也有羊肠小道,时而熔浆飞溅,时而大雨滂沱,所经之处,无尽星光从天空落下,旦凡稍有胆怯,或有犹豫,星光即变得灼热无比,不可承受,只得继续上路。
迷宫内险阻重重,一路上跌跌撞撞,艰难地叩关前行,好不容易跑完三圈,已累得披汗带泪,四肢皆软。
就是此刻!
纪灵初灵光乍闪,立刻冥想“浪头槌”,拳决绝,将全身血气化为滚滚热浪倾力击出。
小家伙坚持到终点,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只陨石般的巨拳从天而降,将其打得灰飞烟灭,化成一缕紫雾,不停盘旋。
与此同时,一向在气海内沉睡的肉球却猛烈地弹跳起来,如鲸吸水,三口两口便将紫雾吞噬殆尽,之后体表渐转为鲜嫩,仿佛不断在生长,在壮大。。。。。。
过去很久,它才停顿下来,而下一秒又急急地喷射出百十颗炫目的光粒,将腑内映照得透亮。
纪灵初整个人躺在床上,似玉石,似精铁。。。。。。这些肉球反哺回来的光粒似有极强的滋养肉身的功效,以往皆是数颗数颗地喷射,在吞噬紫雾后终于大爆,将他的肉体推到了越凡俗的高度。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莹莹的目光呑呑缩缩,似乎能穿透无边黑夜,肌肤好像被万年冰山之水洗刷过一番,血液散出远古的清芳,足足维持了半刻钟才菁华内敛,重归于平常。
清晨来临,纪灵初推开窗户,望着苍翠的竹海,感受阳光的温暖以及鸟语花香,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身体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他静立窗前,默默回味,不由得问自己:“应该成功了吧?”
这里面有点不确定的意思,因为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似乎少了某种关键的东西,又茫茫然抓不住头绪,他重新推演了修炼过程,现并无疏误,才稍微安心,将玉扳子贴身收好。
纠结过后,年轻人的思维跳到了另一个极端,他心想可能咱就是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开始琢磨着要给桑大师一个大大的惊喜,看老头以后还敢不敢叫自己废材?
他这么想原也没错,这次确实是天赋帮了大忙,准确说是开了挂。
要知道他任督二脉早由吴青空打通,无须开脉之苦,而且身具“不二骨”,对任何功法皆有极高的容错率,加之神秘光粒的“督导”,这才功行圆满,换个人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怀揣着兴奋,他迫不急待地去找老头显摆,不料却扑了个空,现其并不在屋内,难免有些扫兴,又殊无睡意,便决定趁着抖擞劲头到外面走走。
漫步在曲折小径,两旁枝叶上挂满晶莹的露水,微风沾染了大地的芳菲,吸入鼻腔,有种令人欲醉的甜美,然而竹林并不寂寞,众多生灵在枝头草间快活地忙碌,万物已然苏醒。
一个全新的微观世界出现在眼前,阳光是七色斑斓的,空气中的微尘混合着花粉、矿物及水粒,绿叶经脉分明,植杆汁液流动,翠竹还没来的及梳妆打扮,雏菊花苞欲放未放,蜘蛛牵着丝网正与轻风相抗,蚂蚁在地底列队行军。
而一只花粟鼠调皮地从一株鹅掌楸上跃下,引起巨烈的地震,鲜草嫩芽齐齐折腰,出阵阵娇嗔啐骂。。。。。。
他突然来了练功的兴致,便摆好架式,先演练了一遍腿法。
只见腿影满天,一道道劲风在竹林间穿梭流转,棵棵翠竹点头相应,叶子“唰唰”落下,腿功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已然将“挞神鞭”练至出神入化。
不作稍停,他又开始施展起拳法,出手就是“浪头槌”,拳势如大河连绵,涛击浪涌,连环不断,整整三百拳打下来,出了一身大汗,畅快无比,双臂也不觉得酸滞,反而充满了喷薄的力量,仿佛一拳可以打死十头牛。
收功之后,他静立调息,感觉周身舒坦,这才慢慢往回走,却于路边不经意地现了一种不可多得的食材。
此物生在背阴的腐土之中,约有数十来株,皆披挂着白色的纱裙,仿佛隐逸尘外的小精灵,正是人间绝味:竹荪。
纪灵初想起了爷爷曾做过的一道菜,立刻有了主意,当即趁荪裙欲放未放之时,小心摘尽了脚下的一片。
并脱下上衣轻轻兜着连忙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