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有情况。”姜乐悠通过耳机呼叫纪洛宸,跟周淮屿打了个手势,纪洛宸开门来到外间,“查出什么了?”
沈知黎给他一份报告,“我先说吧,初步检查结果显示庄一心的致死原因是头部遭枪击,弹道分析江雪还在做。”她往后翻了一页,指给纪洛宸看,“关键是这里,她怀孕了,孕早期,一个月左右。”纪洛宸立刻看向姜乐悠,姜乐悠却为难道:“恐怕和郑逸辰没有关系,这个人的动向很清晰,流调显示他近一个半月内都没有和庄一心碰面过。或许是因为要订婚了,郑逸辰除了上课在家,就是和曹雪约会。”
“苏泱,联系路队,先把郑逸辰扣下来,做个dna比对。”纪洛宸果断道。
“我有预感,这不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沈知黎说。
审讯室内,陆千帆在补充一些细节,她口中的庄一
心单纯善良内向,可联系起庄一心做的那些事情……纪洛宸再次拿起手中的报告,深深皱眉。
关上临南管理局的玻璃大门,纪洛宸小跑向路灯下的陆定,“叔,你怎么不进来坐坐?”
陆定笑笑,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低声说:“我是个逃兵,就不进去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知道缘由。”纪洛宸指了指身后,“千帆的笔录还没做完,我通知早了。”“没事,正好咱爷俩聊聊。”陆定在马路牙子边坐下,拍拍身侧示意纪洛宸也坐,“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跟叔说说。”
“每天查案、破案,日子嘛,都差不多。”纪洛宸单手搭在膝盖上,昏黄的灯光洒在不远处的一排警车上,角落里停着一辆自行车,整个北城管理局只此一家。看见车便情不自禁想起车主人,纪洛宸的眸光变得柔软。
“遇到合适的千万抓紧,这年头好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不主动些,好饭可全都被别人吃完了。”陆定语重心长。
纪洛宸哭笑不得。“陆叔。老话明明说的是‘好饭不怕晚’,您又瞎改词儿。而且这些话我姐天天念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陆定正色道:“少打岔,我和小倾意见一致,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你这孩子别不听话,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照应,不成不成。”他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问:“还记得你谢柔阿姨吗?”
“当然记得。”纪洛宸说,“我最叛逆最不懂事的时候全被纪队和你们看光了。”
陆定哈哈大笑,“你最爱吃她做的红烧鸡腿,千帆怕抢不过你,每次都偷溜进厨房先开小灶。”
纪洛宸听出他话中泪意,扭过头去不看陆定。半晌,才听见身旁人又说:“……我没保护好她,但哪怕你叫我人生重来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跟她结婚。”月明星稀,夜风习习。陆定擦拭过眼角,笑着对纪洛宸说:“一不小心聊多了,别嫌陆叔啰嗦啊。”“其实您从来没放下过当年的事,对吗?”
陆定收敛了笑意,只是默然拍拍纪洛宸的手背,转而问他:“庄一心的死有蹊跷吗?”
“不好说。”纪洛宸摇头,“千帆说您也和她接触过,您对她什么印象?”
陆定眯起眼回忆道:“庄一心是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人,不过她和千帆接触倒是没有坏心的,我调查过她……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突然有了那么要好的忘年交,不得查一下啊?”
“行行行,您继续说。”纪洛宸连连告饶。
“她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打小没了爸,母亲又不靠谱,自己一路挣扎着长大,不容易。”
纪洛宸打断了他:“等等,庄一心母亲您见过吗?下午局里同事去走访了她户籍资料上登记的住址。没人。”
“当然没人。”陆定说,“庄一心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至于她母亲庄梦,一年前就住到精神病院里去了。”
临南管理局的玻璃大门又打开了,周淮屿领着陆千帆出来。陆定拍掉裤子上的浮灰,接过闺女的包,回头对纪洛宸喊:“别光顾着查案,记得找对象!”纪洛宸刚站起身,险些一个踉跄又坐回去,下意识去看周淮屿的表情。夜色中,他红着脸回陆定:“··知道了!”
父女二人开车远去了。周淮屿双手插兜,仰头感受了下清凉的晚风,揶揄纪洛宸道:“你很热吗?”“我——查案急得上头了,别在意。”
“哦。”周淮屿拉长音,“我以为你急着找对象呢。”
多说多错,纪洛宸选择拽过身旁这人往自己车的方向走,“我现在急着回家!……你来不来?”
周淮屿闷笑道:“那就打扰了。”
绕过又一根晾衣杆,避开路旁的洗脸盆,纪洛宸艰难在小巷间穿行着。油条下锅的噼啪声伴随着食物香气从巷子口飘来,隔壁摊捏糖人儿的大爷当仁不让预定了第一锅成品。几个高矮不一的小孩被糖人吸引,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灵活绕过狭窄小巷间的各种障碍物,直奔目的地,和方才捉襟见肘的纪洛宸形成了鲜明对比。
“噗。”周淮屿笑出了声。纪洛宸个子高,身板结实,在这种老民宅坐落的深巷里,确实不好走路。只他们进来一小段路,纪洛宸已经撞了三次头,都是拜附近居民伸出窗台长长短短的晾衣杆所赐。
纪洛宸憋屈道:“庄一心家住得够偏的,这么半天了还没到。”
“她一个未成年,估计没什么钱,只租得起这样的房子。”周淮屿分析道。
说话间,两人终于走出了身后巷道。再次确认了一遍陆定写给自己的地址,纪洛宸单手搭了个凉棚在头顶,“没错,就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