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电梯,脚底便陷入了柔软的长绒地毯。周淮屿顺着地毯的方向往前方望去,这一整层被打造成了开阔的平层,落地窗边甚至安置着一架斯坦威钢琴。就视觉效果而言,全然不似寻常简练商务的办公楼风格。
“两位想必就是纪探长和周探长吧?我是邹文凯。”
来人出现得无声无息,周淮屿被他突然的出声惊得肩头微动。纪洛宸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只见邹文凯衣着休闲面带微笑,他是立远集团的总负责人。
“秘书和我报备过,但不知二位今天特意前来,是想和我了解些什么?”邹文凯在水吧边的高脚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周淮屿看到他赤着双足。
留意到了周淮屿的视线,邹文凯笑着解释:“哦,我有些洁癖,在自己的办公楼层一般不穿鞋袜。当然,两位警官请随意。”
纪洛宸在他对面落座,直接问道:“邹总,您曾经投资了一个手机app,叫‘有友’,有印象吗?”
邹文凯思索片刻,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个人是经常搞一些天使投资的。项目太多。实在记不得。如果有需要,纪探长您可以和我的秘书核实。”周淮屿踱步到纪洛宸身边站定,同样微微一笑:“没关系,对这个app没印象,但您应该记得陈舟吧?他可是您的校友。”
邹元凯笑容一滞,他不再摇晃杯中香槟,“当然记得,陈舟是我个人非常欣赏的学弟,他在技术研发上的天赋是无人能比的。只可惜……他走错了路。”他深深叹气。
“能将临南公司经营成临南首屈一指的标杆产业,不可否认,陈舟是很有能力。”纪洛宸顺着他的话。“不过,单凭他自己,恐怕很难白手起家做到这一切吧?在桐城出事前,立远集团一直与其保持着长期合作关系。桐城专研技术,立远扎根实业,你们强强联手,近些年一直保持着双赢的局面。”纪洛宸继续道:“既然您忘了,我来帮您回忆回忆——陈舟是‘有友’的技术顾问,邹总您又曾大力投资这个app。到底是天使投资,还是友情赞助,您自己说呢?”他问得犀利,话题推进得极快,邹元凯逐渐严肃,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
“…我确实看在陈舟的面子上投资过‘有
友’。”邹元凯说,“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并且,在我发现这个app的定位有些走偏时。我拒绝了陈舟下一步的招商邀请,并选择了全部撤资。”
周淮屿立刻问道:“走偏?”
邹元凯点头,“老实说,我是不赞同陈舟深挖用户隐私的。他的大数据算法需要有足够多的素材进行学习,才能为使用者提供更为精准的匹配。早年他开发‘零近’时,我就提醒过他,如果一味深耕这个方向,最终只会耗空他自己的才华。”
“我是做实业的,向来信奉脚踏实地的安稳感。”邹元凯叹道,“陈舟研发‘有友’的时候,正是他的事业转型期。但我很明确跟他说过,想跟我合作,得换个方向。”
“我劝过陈舟,以他的技术实力,只要稳扎稳打,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不必走歪门邪道。因此。在看到他放弃对‘零近,和‘有友’的开发,转向研究安防系统时,我是很欣慰的。”
在座的三人都很清楚陈舟后来的所作所为,纪洛宸闻言道:“邹总,您是一片好意,可惜陈舟没领情啊。其实我们今天来正是为了陈舟的案子,需要做一些补充调查,感谢邹总的配合,打扰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才华的人选错了方向,更何况他是我的学弟,理当提携一二。”
“来,我敬两位探长一杯。”邹元凯又倒了两杯香槟推上前,“预祝二位查案顺利。”
纪洛宸微微摆手,“我开车来的,就不喝了。”周淮屿却接过高脚杯,“那我帮老大喝吧,谢谢邹总的好意了。”他将两杯酒一饮而尽,微笑着说:“就当和邹总交个朋友。”
邹文凯愣了一下大笑:“好,周探长爽快!”
“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纪洛宸拉开车门,边带墨镜边说。照邹元凯的说法,他简直是位圣人了,不仅友爱后辈,还劝得对方“迷途知返”。只可惜陈舟自己执迷不悟,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
周淮屿连喝了两大杯香槟,走路有点晕乎乎。他摔坐在副驾上,眼神雾蒙蒙,好半天才说:“陈舟如今获罪,他想划清界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纪洛宸见他连讲话都慢吞吞,似乎是喝醉了,好气又好笑地俯身去为他系安全带。嘴里小小声嘟囔着:“……不能喝还逞强,醉猫一只。”
“纪洛宸!”周淮屿忽然严肃地喊他。
猛地被点名,刚腹诽完他的纪洛宸吓得墨镜都歪了,心说感情你没醉啊!不禁有种上课走神,却被老师现场抓包的窘迫感。他连忙坐端正,正色问:“怎么了?”
只见周淮屿在包里乱抓半天,终于掏出了一只皮卡丘,认真道:“怎么不是可达鸭?连苏泱桌上都有一只的,就我没有。”
纪洛宸愣住,终于确认周淮屿喝醉了。眼看着这只醉猫嘴巴一张又要发表意见,他一把抓过被嫌弃的皮卡丘,安抚道:“换换换,我去店里给你换,你睡一觉起来就有可达鸭了。”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纪洛宸额头都冒汗。他调低副驾的座椅,任劳任怨地开始定位附近的kfc。
纪洛宸的办公桌前围了一圈人,作为临南管理局最爱岗敬业的管理局队长,纪洛宸桌上自然少不了各色卷宗与案件资料。不过此刻大家关注的重点不是它们,而是显示屏下方的一只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