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乌弦已搅动魇水,兴致勃勃地操控起幻境来。
……
奚长离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他梦见魔气肆虐宗门,鲜血覆雪,他的未婚妻晏琳琅遭千夫所指,正被魔修用铁索吊在半空中示众。
一同被吊起来的,还有小师妹玉凌烟。
奚长离只能救一个。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自闭关以来,他一直不曾突破无上心法,修为凝滞不前,并没有十成把握同时救下两人。
何况站在他身后的是数千同门后辈,他们用那样信任的眼光看着他,他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而擅离阵眼,置宗门安危于不顾?
他向师尊发过誓,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师门利益为先。他必须对得起肩上“少宗主”的责任,权衡利弊后做出损失最小的决定。
所以,他选择救玉凌烟。
他知道,仙都少主晏琳琅是死不了的。
在那群魔修当着他的面将晏琳琅虐杀示众,在她的身躯被万剑穿心刺得千疮百孔,在他闭目专心为师门布下万无一失的守护结界时,他一直这样坚定的认为着。
直至晏琳琅以血献祭,召唤额间红纹的神明摧毁了昆仑三座大山,直至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砖上,他才知道晏琳琅的恨有多重。
一切结束得那般突然。
他从废墟中抱回了晏琳琅残破不堪的身躯,以洁身术拂去她身上的血迹,又在地宫点燃上百盏长明灯,准备几样她爱吃的酒菜,然后静候她醒来。
到时候,他再向她赔礼道歉。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寒夜侵袭大地,夜尽转至天明,晏琳琅紧闭的双目依旧没有睁开。
奚长离上前检查了好几遍脉息。直到她的身躯越来越冷,越来越僵,面上蒙上一层假白的死气,他也依旧没有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合欢……
对了,她伤得太重,许是需要纯阳之气采补才肯醒来。
很久以前她确实提及过:昆仑心法与她的合欢圣体相克,每每运行起来都会有经脉逆行之痛。
而她又极其怕疼,有一次恹恹缠着他索要纯阳之气缓解痛苦,说是只要与修为高深之人亲近采补,便可加速她伤情的恢复……
昆仑仙宗礼法严苛,奚长离更是渊清玉絜、端正克己的典范,又因有着“白玉有瑕”的谶言,事事严于律己,怎会听信这种放诞之词?
他只当是晏琳琅为自己的轻佻所找的借口,冷淡丢下一句“不知羞耻”,便拂袖而去。
自那以后,晏琳琅再未提过亲近之事。
冷静下来后,奚长离也曾反省自己是不是将话说得太过,毕竟晏琳琅只是他的未婚妻,并未正式入主昆仑,自然无需遵守昆仑的规矩。她在六欲仙都放纵惯了,有些规矩不懂,他可以慢慢教她。
然当他打定主意去客房看一眼时,却见晏琳琅没事人一般抱着佩剑情无恨,将前来叫阵的昆仑弟子一个个摁趴在地,笑着问他们“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