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堅面無表情看著他們,從他的臉上看不到讚揚或者厭惡,和以往一樣,都是一副天塌下來關我屁事的模樣。
何烯年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平復了心跳,剛剛出的一身汗被深秋的冷風一吹,冷得他幾不可見地打了個顫。
終於,何堅掃了兩人一眼,開口了,「你們現在感覺怎樣?」
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知道彼此的狀態不太好。
李瑜的雙手一直在抖,哪怕過了這麼幾分鐘還在抖。
而何烯年的整條左臂連著左邊肩胛骨都在抽痛,痛到現在幾乎已經麻木了。
他們沉默著沒有回答,何堅繼續冷冷開口,「我教你們的第一天就說過,舞獅不是雜技,你們不是披著獅頭和獅被的傀儡。」
「舞獅要讓所有人看到獅子的精氣神和靈氣,這才是南獅的精髓,是我們的脊樑。」
「你們做了很多高難度動作,單憑動作還有剛剛那個鉗腰的救場來說你們做得很好。」何堅說著表揚的話,表情依舊冷漠,語氣也生硬至極。
接下來說的更加不留情面。
「但是今天你們的獅子就是扯線公仔,我看不到一點神態,一丁點都看不到。」
「你們今天的表演,還不如十歲那會兒。」
又看了一眼李瑜還在抖著的手,「而且今天是走運能被你們救場,今天你們的體力和運氣能支撐你們走完正常表演,明天呢,下次呢?」
何堅扔下一句質問就轉身離開了。
何烯年轉身靠著一根高樁慢慢滑坐到地上的軟墊上,頭垂著。
過了很久很久,他自嘲地笑笑,然後聲音顫抖著,低聲罵了出來,「操」。
第18章看那倆
何烯年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刪減動作。
剩下的一個星期里他們沒日沒夜地練習,何烯年除了必要的動作交流幾乎不說話了,獅館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
期間蘇杞又來了一趟,遠在北京的許騁一直沒有收到何烯年的答覆,心總是半吊著,沒著沒落的,眼皮時不時跳得他的唯物主義信仰都不太堅定了。
於是他再一次動用金錢的力量支使蘇醫生去了一趟獅館。
蘇杞再一次出診,把何烯年和李瑜又摸了個遍,按著他們的肌肉越捋臉色越難看,最後直接黑著臉問他們有沒有好好遵醫囑。
其實上次蘇杞留的醫囑很簡單,他讓何烯年先養好左肩的傷後再做激烈運動,讓李瑜最近少提重物。
但是這倆誰也沒聽,我行我素玩得挺好。
再牛的醫生也救不了不聽話的病人,蘇杞長嘆一口氣,「上次就和你們說了,肌肉勞損也是病,現在不重視,老了走不動,或者都不用等老了,再嚴重點你們到時候碗都端不住。」
蘇杞其實在面對患者的時候沒有那麼毒舌,頂多有點嚴厲和無可奈何。
何烯年怕他跟許騁告黑狀,於是說,「過了這兩天就好,因為後天比賽了,我們才練得狠一點,之後會好好休養一陣的。」
蘇杞看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把藥酒和藥膏的用法交代好久走了,只是離開了獅館之後就如實把情況報給了許騁。
許騁凌晨從上海坐飛機去的北京,剛落地就被接去了一家美術館,他是在車上接到蘇杞電話的。
每聽蘇杞講一句許騁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電話掛了之後許騁的眉頭皺得死緊,臉色冷得要滴出水了。
孫銘坐在他旁邊不敢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許騁平時看起來脾氣很好,但是冷下臉的時候是真夠嚇人的,那張極具迷惑性的臉寫著顯而易見的憤怒,連美都變得具有攻擊性起來。
凌晨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坐得他頭疼欲裂,蘇杞的話不斷在他腦子裡彈幕似的飛過,然後又想到了那條發出去就石沉大海的信息。
許騁沒忍住「嘖」了一聲,他的焦躁瞎子都能感覺得到,在手機調出了自己的日程表後心裡盤算了一下,交代孫銘。
「我後天的飛機回南城,後天下午的跟林總的會你幫我挪到明天下午,然後這周日前飛回北京,後面的安排不變。」
孫銘以為畫廊出了什麼事得讓他這麼著急,周五回去南城,周天又飛北京,於是多口問了一嘴,「是畫廊有什麼事嗎,還是集團有安排?」
誰知許騁只是輕飄飄來了句,「私事。」然後就閉嘴不談了,大有你再敢問一句明天我就換一個助理的架勢。
孫銘乖乖閉了嘴,連忙重安排其他工作的時間,給其他總的秘書發信息調整時間。
許騁訂完機票之後心裡的煩躁總算少了一點,等到下車之前已經把表情收拾好,又變成了冷靜自持的許總。
比賽那天,何烯年和李瑜都是貼著滿身的膏藥過去的。
今年的比賽只有二十來支隊伍參賽,主辦方乾脆就把比賽排成了一天,參賽隊伍抽籤決定出場順序。
何烯年他們抽到的是下午場,就是說他們要在這裡耗一整天了。
豐年獅館抽到的候場位置排在了另外一隊相識的獅隊旁邊,李瑜偷偷跟何烯年說:「出師不利啊,怎麼坐他們旁邊了。」
旁邊的是臨市德勝獅館的一支獅隊,隊如其名,實力強勁,何烯年都數不清他們拿了多少次冠軍了。
巧的是今天他們派出的獅頭獅尾都是他們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