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確實沒讀過幾本正經書,淫詞艷曲倒是灌了滿腦子。
她知道自己受了嘲笑,仍面色泰然,道:「隨便是什麼吧,你能意會就行……但這一次,我不能聽他的。」
紀嶸見過她剜人眼睛時的狠絕和冷靜。
這樣的人應該成為夥伴,而不能只將她當成女人看待。
紀嶸說:「巧了,雖說他官比我大,但我又不是他的嫡系下屬,我也不願意事事都聽他的。」
雨越下越大,而且還起風了。
芙蕖手中的油紙傘不結實,隨時要爛的樣子,她的裙角已經濺濕了泥水,那錦緞的艷紅變得暗沉沉的。
紀嶸道:「我們非得在雨里說麼?」
芙蕖閃身讓開了門口的路,請紀嶸先進。
紀嶸前腳剛邁進屋裡,芙蕖的傘骨終於撐不住那雹子似的雨點,在狂風的摧殘下,劈嗤塌了下來,淋了芙蕖滿肩的水。
她回客棧的房間,重換了身衣裳,紀嶸給她送來了黑布油衣。
雨勢愈發大了,一時半會停不住,他們又沒有閒暇等。
明日冒雨趕路是一定的了。
芙蕖和衣在榻上眯了須臾,再睜眼是辰時,窗外仍是黑壓壓的雲雨,不見天日。
不能再等下去了。
芙蕖披上了黑布油衣,紀嶸已牽了馬在雨中等候。
遠望迷濛的青山輪廓,那是冀州的方向,也是北境的所在。
黑布油衣擋不住風中斜飛的雨。
芙蕖縱馬一跑,便覺臉上發上都是水。
她此生第一次,風雨兼程地要去見一個人。
冀州荒郊野外的一處破廟裡。
暴雨沖洗著塵世,能藏得住沖鼻的血腥味,卻掩蓋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無孔不入的異香。
謝慈中的流矢上餵了毒。
按理說,早該毒發了,可能對方也沒想到,他居然拖了三四日,遲遲不死。
盈盈蹲下身子,抹了一把地上的顏色,驚嘆道:「這是血嗎?竟如此艷?」
謝慈身中鳳髓是個秘密。
知情人只有當初參與此事的人。
盈盈也是從小養在謝府後院中的,但她和那些一同入府的姑娘們沒什麼兩樣,不該她知道的事,她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靠在泥塑菩薩像上的謝慈睜開眼,對盈盈道:「出去洗手,當心過了毒到你身上。」
盈盈方亂了分寸:「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