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愈不嫌棄他的涼茶,可能也是渴了,一口見了底,說:「如今我就在你眼前,你何必捨近求遠,直接問我唄。」
謝慈:「你我都面對面坐在此地喝茶了,你何必非等我問,想說自己說吧。」他停頓了一下,道:「我不太喜歡北境這地方,快點辦完事,我好回燕京去。」
陳寶愈從腰間提了個東西上桌。
謝慈早注意到他是帶著個布袋進來的,等他將袋子裡的東西悉數倒在桌上,卻是一摞一摞打理整齊的書信。
謝慈伸出手去拿。
陳寶愈卻將其壓在了自己的肘下,不肯鬆開。
謝慈不揚起眉。
黑暗中雖看不清楚,陳寶愈卻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煩。
他笑了笑,說:「不忙,聽我講個故事,我都給你。」
謝慈直覺那些信很重要,不能輕易放過,於是豁出耳朵忍著,打算聽聽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玩意兒來。
結果陳寶愈來了句:「當今皇上,他喊我一聲堂兄啊……」
謝慈:「……你幸虧是個堂兄,若是親兄,恐怕早就結果了。」
陳寶愈:「我們曾經同在國子監的魏祭酒門下讀書,那時候皇上還小呢,跟在我身後,話多,活潑,老愛問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說實話,我哄過他一段時間呢。不過後來,我們漸漸生分了,不是因為他疏遠我,而是我刻意疏遠了他。謝大人,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陳王和皇上,終有一天要反目的。
陳寶愈說:「皇上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其實他心裡有數,你此番死不了,可他還是下了旨,派了人,借『活捉』為由,讓趙德喜一路追在你後面……別看趙德喜是個太監,他在先帝手下磋磨出了幾分手段,關鍵時候,出手能保你的命。」
趙德喜此刻就在軍營里,隔著兩帳之外。
營地里火光日夜不息。
謝慈若是此刻掀簾一探,定能看見趙德喜帶來那些乾兒子們今日一反常態,盡數出動圍在謝慈的營帳周圍,假裝漫無目的四處溜達。
經陳寶愈一提,謝慈忍不住想起一樁舊事,當年皇帝剛登基不久,他給皇帝講政,常夜宿在宮中,有那麼一日,小皇帝深夜矯情,忽然拉著他的手,說:「先生,你放心,朕永遠信你,敬你。」
當時他卻冷著臉,撥開了小皇帝的手,讓他閒著沒事趕緊去就寢。
君無戲言。
謝慈相信小皇帝說的是真心話。
皇上派人追上來不是真心抓他。
從『活捉』兩個字就能品出點特殊的意思,他謝慈一意孤行往北境來,除非死了,誰也不能讓他回頭。
其後,在荊韜面前,等趙德喜掏出聖旨的時候。
謝慈一見那假璽,心裡頭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