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当事人林路深都不能知道。
“我哪儿也不去。”见李孤飞不吭声,林路深走到他面前,“李孤飞,你听好了,我哪儿也不会去。”
“我不需要你怜悯我,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比从前跟着陆原和或者林曼的生活都要好。”
“更重要的是,我很明白我自己想要什么。”
李孤飞神色烦躁,直视着林路深的双眸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路深低头弯腰,平静地从一个箱子里翻找出了那本《白痴》。
纸条还夹在书里。
「阿深:
晚自习结束后到第三教学楼后的花坛边找我,老地方。
要是不上晚自习,也按那个时间过来。
(以防你不知道:晚自习结束时间是21:15分)
另,不要生气了。
记得过来。」
林路深把这张纸条直直地递到李孤飞面前,“过去的事我忘记了很多。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赴这场约,也不记得这张纸条为什么还被夹在书里。”
“但是,也许你们已经查到了——我去调过我的书籍借阅记录。”
“记录显示,《白痴》这本书在2x12年已经被我归还,直到近两年后才再次被我借出。”
“而这张纸条,直到我失忆、被从脑科学中心开除,都还夹在那本书里——这只能说明,我是故意的。”
“你还记得吗?”林路深另一手掂量着《白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拿它讥讽你来着。”
“我对文学根本没有兴趣。我再次借出这本书,就是为了珍藏你写给我的纸条……甚至,可能是为了有一天拿着它重新站到你面前。”
李孤飞喉结微动。有一些回忆,哪怕很明确地知道它是真的、不是幻觉,可想起来、再提起也依旧会觉得像一场伊甸园的梦那般奢侈。
林路深是李孤飞最好的朋友,即使他们性格不合、立场对立,互相放弃过对方,从来都不肯真正服软;
林路深也是李孤飞最坏的朋友,坏就坏在十年过去他们仍旧真的对对方有感情。
这种夹杂着占有欲、敌意、不服输和当仁不让的保护欲的关系,或许是友情,但也可以是爱情。
“我再问你一次。”林路深左手举着纸条,右手竖起《白痴》,“倘若我如你所愿、从此做一个普通人,那么你愿意停止自欺欺人、正视你对我的喜欢,并且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吗。”
窗外的雨,滴滴哒地落在不算结实的雨棚上,出奇妙的声响,宛若一种打击乐器。
世界上每一片不同寻常的土地、每一群不同凡响的人里,无时无刻不在生着最普通的爱情故事。
月光底下无新事。爱上一个人,大约是从心甘情愿陷入一场虚假的梦境开始的。
李孤飞自幼敏锐、阅人无数。他越是了解林路深,就越会明白林路深是不可能真正放弃的。
也许从选择用失去记忆换取自由那天起,林路深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不论山长水远、艰难险阻,他都会回到这片属于他的战场。
然而,情感在此刻取代了理智。林路深已经做出了最强有力的让步——哪怕是假的,李孤飞也觉得自己有理由去接受他了。
“收拾东西。”李孤飞说。
“什么?”林路深声音一扬,“我都说了,我哪儿也不去,我不离开丹宁。”
李孤飞:“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