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沪城,天本就黑得早。
那场不久前的一场大雪早已消散,雪水融化在泥土里。
大雪初落的时候人们惊叹于雪花纷飞的纯白,可到头来,夹杂着雪水溅起的泥点子少不得引人咒骂。
今天外面飘着雨,不过五点刚过,天就已经黑了下来,但这座城市,似乎总没有被黑夜笼罩的时候。
整座沪城被绚丽的灯光照亮,路灯下,总能轻易通过飘零的雨滴辨明风来的方向。
十二月刺骨的寒风,带着厚重的湿气,一点点透过衣服钻入骨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馆里的人所剩无几,桑南溪算着时间往门外走去。
“南溪,要回去了吗?”馆内的灯光有些晃眼,桑南溪眯眼看了几秒才认出了人。
她笑道:“嗯,约了人。”
李文睿看着她眉眼微弯的模样,心神微动:“办展快半个月,我倒还没请你吃顿饭。”
桑南溪也不推诿,耸了耸肩膀,表情灵动:“李大画家是该好好请我吃一顿。”
“不过,还是等庆功宴的时候,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敲你一顿。”
李文睿听着她的话,不由失笑,现在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展馆里的人都说她处事圆滑了。
他的心意还没来得及表露,就已经被拒之门外了。
两人说笑着走到门口,桑南溪的手机像是算准了时间般响起。
“桑桑,我看见你了!”
她和俞念其实也不过只见过那一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那么笃定没认错了人的。
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李文睿绅士地挡在了她面前,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汽车无声地停下,是一辆商务车,贴着车膜,压根看不清里面坐了谁。
俞念的自来熟大概是天生的,哪怕是刚刚见面的人,她都好像熟得跟认识了多年一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李文睿不知怎的也被拉上了车。
上车的那一瞬,桑南溪只觉得头皮一阵麻。
俞念瞥了一眼车后座的人,半张脸隐在灯光下,不苟言笑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
也不知道周聿白这家伙抽了什么疯,明明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今晚倒是空出时间跟她出来了。
而且,她敏锐地现,周聿白今晚,喷香水了。
算不上浓重,是一种极清冽淡雅的香味。
这是铁树开花……还是老孔雀开屏?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在周聿白身边的两年真把这块冰捂化了。
难不成,是她前一阵子做的医美起了效果,个人魅力增加了?
不论怎么样,俞念心里始终是欢喜的。
李文睿坐在桑南溪身旁,现了她有些白的脸色,低声问道:“哪儿不舒服吗?”
俞念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被周聿白吓得,特意安慰道:“桑桑,你别在意那人,我们聊我们的就好。”
三言两语,却带着几分难掩的娇嗔。
桑南溪勉强勾了勾嘴角,僵直着脊背没敢回头。
男人熟悉的香水味一阵阵传入她的鼻腔,勾起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这款香水,是她亲手挑的。
当时她几乎每去一个地方就要去香水店闻一圈,只为给他挑出最合适的一款。
周聿白不解:“怎么非得给我挑香水?”
桑南溪是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她揉了揉周聿白的脸蛋,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味道是留存在记忆中最久的东西。”
就好比此刻,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勾着她的心神,一点点攻陷着她筑起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