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门被?敲响,王奶奶又来给她送菜了。
王奶奶先是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再递来一个小?袋子,蒋冬霓接过去,就听她说:“这个是小?张让我转交给你的。”
蒋冬霓:“……”
当真阴魂不散。
“哎,我本来也不想帮他,但看他在楼下?待了好几天了,这么冷的天,让他进来他也不进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待了多久。刚我回来又碰到?他在楼下?,问我能不能帮他把这个递给你,实在是……我就答应了,让他赶快回去别冻生病了。”王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不过我和小?张说好了的,如果你不要,下?次我不会再帮他的忙了。”
袋子里?装的是一些特产伴手礼,蒋冬霓把袋子递还给王奶奶,“奶奶给你吧,都是吃的,小?朋友来的时候可以给小?朋友吃,我就不要了。”
王奶奶看了蒋冬霓一眼,没多劝说,她接过袋子,“好,我早和他说让他别来了,你看来了也是受罪,他不听。”
“奶奶,你别管他,他就是有病。”
王奶奶愣了愣,因为蒋冬霓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种话,她从来是很乖巧的孩子。
老人家的想法还是比较简单传统,尽管她实打实地为蒋冬霓好,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知道内情?,总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王奶奶一边心想自己还是碍事了,一边叹气:“好,我不管,我想管也管不了啊,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我走了哈,菜你记得?早点吃哦,新鲜的才好吃。"
“嗯嗯,好。”
送走王奶奶,蒋冬霓把菜存进冰箱,在客厅里?对着阳台空站了一会。
室内外温差大,窗户一片白雾,蒋冬霓忽然想到她很久没有擦玻璃了,上一次大扫除好像还是开春那?阵,而张旬住这那?会,隔三?岔五就要打扫卫生。
蒋冬霓拉开阳台门,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蒋冬霓身?上的厚睡衣没有帽子,她缩起脖子走到?阳台边往外眺望。
冬天是白色的沉默的,楼下?没有人。
小?区人少,林荫路惯常行人寥寥,但春天楼下的樱花树开得漂亮,等到?夏天花落了,金色的阳光在绿叶间跳跃,生机勃勃得?也很可爱,现在光秃秃的枝干迎着冷霜,只觉得?灰黑的路都像死了人似的白了几分。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朝小?区门口走去的人影。
像是一个高个子的男性,离得?太远,认不出来,大概是张旬吧,蒋冬霓眯着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似有所感般突然回过头,仿佛是一支羽箭破空“咻”地一声朝她射来。蒋冬霓吓了一跳,反应敏捷地立刻蹲下?把自己藏起来。
心跳得?很快,蹲了不知道多久,其实大概没多少时间,但冽风已经吹得她头发丝儿都冰凉,她这才手指扒住阳台,小?心翼翼探出一双眼睛,而刚才那人早已不见身影。
真是要命,蒋冬霓心有余悸。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搜张旬的名字,原来他最?近电影杀青了,怪不得?又开始蹦跶了。
冷得?受不了了,蒋冬霓跺跺脚,把手机放回兜里?,再搓搓手,赶紧回到?房间里?去。关上阳台门,随手一扯,把窗帘也拉上。
刚才没有问王奶奶,张旬在楼下?是待了多少天。
守株待兔呢?
蒋冬霓第一次觉得?张旬这个人很傻,哪有聪明人事情?已经败露了还卖惨的?还是实际上是她在他印象里?蠢到?这种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吗?
……但这好像也不是一个陷阱与?否的问题。
他是在挑战她的底线?赌她会不会妥协?如果是以这个目的做到?这个程度,简直是势在必得?、誓不罢休,令蒋冬霓忍不住怀疑还会做些更疯狂的事情?。
总不会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生病或者车祸住院吧?
……蒋冬霓拷问自己,如果张旬真的受伤或者生病,她会心软吗?
不会。
蒋冬霓很笃定地对自己说,她不会心软的,她的理智上对于张旬这个人只剩下?远离,因为他太奇怪、太不合常理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以为她的心应该是一个天平,她做出了选择,一边加上了砝码,那?么就应该一槌定音,然而实际上,她的心更像是一条飘在湖面上的小?船,即使这一会朝着岸边划去了,没过多久被?风给吹歪,就又飘飘悠悠地失了方向?。
蒋冬霓真正再见?到?张旬是在初雪的那?天。
她一觉醒来,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在她的印象里?,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她透过卧室的窗户看到?楼下?有老人带着小?孩子堆雪人,小?女孩铃铛似的清脆笑声传来,蒋冬霓也兴致勃勃地穿好衣服,没想太多就跑下?了楼。
至于打开单元楼门嘛,没能如愿一鼓作气跑进冰天雪地里?。正好站在门边的张旬本不知道在想什么,门被?打开的时候他抬起头来,见?到?蒋冬霓,也面露惊讶。
蒋冬霓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见?惯了张旬夏天的穿着打扮,简单清爽的短袖短裤或者衬衫长裤,总归露出脖颈、手臂或者小?腿某一处肌肉线条,头一次见?他穿得?这么严实。深灰色的大衣里?是黑色的高龄毛衣,显得?他肩膀更宽正了,整个人正肃得?让蒋冬霓很陌生,更与?他刚才似乎因为太意外而一闪而过的局促极其不符,一向?红润的唇色有些苍白,大抵可以算作他的等待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