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她平静的回去继续把会开完,交代完所有事后,才去总经理室请了假说家里出事得回去一趟。
“一天。”
“我爷去世了,一天来不及。”
“那就三天,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不要耽误招投标的事情。”
安忘忧没多解释,她了解老板的为人,从来只关心结果不问过程。特别是跟钱有关的事更是不容有错,再说下去他只会觉得自己矫情,除了浪费口舌,不会有任何结果改变,而且三天的时间估计也够了。
点头说好,男人又客套的安慰起安忘忧。
“咚咚咚”敲门声起,同部门的苏莉莉扶了扶眼镜说有事找老板。
见她不耐烦的站着,安忘忧立马识相的出门,临走前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都这个年纪了,早已掌握了一些职场的生存法则,没必要给自己惹一身骚。
收拾行李回来办老头葬礼的晚上,安忘忧还给她妈发了条语音,大概说了下情况。
第二天才收到条消息说你长大了,都随你,妹妹最近在准备高考,你多注意身体,死老头活该。
话说到这里,她也明白了她妈的意思,反正从大学搬出来住她就已经习惯了做“那个家”的客人,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没有爱人,没有家人,孑然一身,淬骨入心。
她阿爷的坟是解决了,公司为她挖的坑,却还等着她进去躺着。
在很久没回过的小城市里溜达了半天感觉没什么意思,安忘忧拖着行李箱就回了上海,看着一眼见不到底的出租车排队人群,果断走到虹桥天地打滴滴。
还好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接单,也不管什么车型,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魔都的司机师傅却跟全国各地的司机一样,关在逼仄的盒子里爱好除了听广播就是跟乘客聊天,特别大晚上的容易犯困,更是喜欢起话头,聊个几句也好清醒清醒,所以每次安忘忧出差回来打车,都是个力气活。
但今晚的安忘忧没有力气陪任何人瞎扯了,上车就沉沉睡了过去,滴滴司机几次在后视镜里瞟着安忘忧,准备开口又忍了下去,她余光看到司机在看自己,更是防备的闭眼。
再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傻逼的定错了地址,输入目的地点成了公司,怪不得司机那么奇怪的看着自己。
安忘忧想骂人,好像又只能骂自己。
来都来了,这个点估计办公室里早没人了,跟司机商量能不能等她一会,她上去搬点东西回家。
这个点打车的人本来就少,加上今年经济又不景气,司机满脸复杂的看着大楼,一秒都没犹豫的答应,还叮嘱安忘忧搬不动就给自己电话。
谢过司机,刷卡进门。
安忘忧熟练的走到侧面电梯间,这个点已经有两部电梯停运了。
阴森森的大厅早已停了中央空调,四处无人,她却没有半分害怕。
作为内卷行业的前沿,他们的加班频率丝毫不亚于it大厂,平时一周至少有五天加班到凌晨,只是16年后行情不好了,就成了民工的工资,大厂的节奏了。
这么想想,被辞退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了。
至少,她能多活几年。
出电梯刷脸走进办公室,摸着墙壁的灯却半天找不到,电脑后面伸出一张泛着蓝光的脸,有气无力的说:“今天灯坏了。”
安忘忧吓得大喊,摸着胸口呵斥说:“谁啊,大晚上的闹鬼啊!”
电脑后的人侧身露出脸,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墙壁照亮房间,一手提着中药袋,委屈的说:“安姐,是我。”
近视眼的安忘忧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二组的胡妮妮。
确定是人不是鬼,她才放下心来,稳住心神询问:“妮妮,你怎么这个点自己在公司啊?”
“我们组后天有个急的招投标需要出图,家里电脑带不动,只能在这里加班了,安姐,话说你怎么这个点来公司了?家里事办完了?你没事吧?”
一连串的问题跟炮仗一样炸向安忘忧,她疲倦的神经已经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提问了,转问道:“只有你吗,你们组其他人呢?”
“他们有事,先回去了。”
“我去,又这么搞你。”
胡妮妮除了是安忘忧的同事,还有个身份是安忘忧的前室友,之前二人住在一起,后来因为胡妮妮谈恋爱了,就搬了出去,但当时两人相处的还不错,也就保持了友谊关系,平时约饭的时候也会听她吐槽几句。
“嗯呐,每次都这样,累活都给我,就欺负我没结婚没生孩子。”
“不想做,你就跟她说啊。”
“苏莉莉是听人话的人吗,再说她什么都不懂,不就是跟老板有特长才这么压榨我吗?真的是,劣币驱逐良币,怎么她升职,你还走了。”
安忘忧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打断她的吐槽,插嘴说:“等一下,你说她升职了?”
“对,通知应该后天出,她升副所长了。”
现在,安忘忧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裁了,或者说,导火索为什么现在点燃。
安忘忧早过了生气的年纪,过了三十之后,她早就跟一潭死水一样了,摆摆手说:“算了,她擅长的事情,我也办不到。”
“安姐,你还没说呢,你这个点来干嘛?”
“我来拿点东西,收拾一些回去。”
“喔喔,那我来帮你收。”
胡妮妮使劲挪动着椅子,没想到胖胖的身体卡在椅子上反而拉不出来,只好叼着中药袋向安忘忧求救说:“安姐,你能不能帮忙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