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那种不打农药,不是大红色的丑番茄是最好吃的,带点微黄和绿,不是纯纯的甜与寡淡的酸,而是番茄自有的味道,是现在市场上买不到的番茄,红的跟辣椒一个颜色,吃的跟注水肉一样,只尝的出厚厚的果肉。
因为她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番茄,阿爷为了她的喜欢专门留了片地给她种瓜果。
亲人去世的阵痛在熟悉的事物与场景中无限放大,安忘忧第一次感受到,阿爷在自己的生命中占着重要位置的童年回忆,随着舌尖的味蕾冲到神经,再揪着心脏疼的发慌,她丢失了那个会给自己种番茄的老人。
回忆涌上心头,站在旷野般的田地,她蹲在路边不靠武力,不靠裁员,哭的声嘶力竭。
岛上的人好像都藏着秘密
长舒口气抑制住眼泪,等走离了几百米,安忘忧才放慢了脚步。
路过一片荒废的房子,外墙用白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刷着:建设美丽乡村,助力乡村振兴。
作为县所辖诸岛里最不起眼的小岛,面积小到不值一提,连灯塔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坚持亮着,早就没有渔船在周围游荡,估计每天的航运功能只是人道主义运送老人们的物资了。
能有粉刷的口号,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安忘忧从来不认可前公司对于乡村振兴的定义,这些人喊着乡村振兴,可实际落地所谓的振兴,都是基于开发商的利益出发点赚取收益;通过所谓的开发,把这些老人赶到城市,将那些老房子重新改造成了另外形状的“城市商业”,开发商挣了钱,年轻人还是没回来,老人被赶走了,这跟抢夺他们的家园有什么区别?
摇摇头将胡思乱想的念头摇出脑海,自己的职业病真的是能无时无刻的犯病,毕竟此刻她只是岛上的休假人士,老安家的孙女,不是安工,更不是在加班。
走着走着,安忘忧却发现自己好像走反了,本来想去小时候经常去的那片黑海,却好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连忙准备折返,没想到老远就见一户破旧的矮房里一盆脏水往她脚边泼,吓得她大喊着连忙后退了几步,门里的老头却毫无反应,闭着眼骂骂咧咧,她刚想进去理论,就被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太太拉住说:“丫头,你是老安家的吧。”
“嗯,您是?”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记得了?”
安忘忧不好意思说不记得了,只好含糊的说:“喔喔,记得。”
“别进去找晦气了,这老头是个疯子。”
“什么?”
“脑子有病,还是个瞎子,你一个小姑娘别进去了,就当被狗咬了。”
“但是他明明是故意泼我水。”
“去年有个陌生人来岛上照相,临走把老头的狗毒死了,看见外人,他就不高兴了。”
“啊?”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病,走就走了,非让狗吃什么巧克力,狗死那天,老头还给立了个碑,他也是个苦命人,你就让让他吧。”
没等安忘忧说话,老太太倒是不停话题:“老婆抽烟抽的肝癌,晚上疼的不行,生了病怕医不起,就喝了敌敌畏,老婆刚死,儿子没多久也车祸死了,老头扛着一大笔债,就靠每天卖点豆腐去县里卖还钱,老赵喔,还到猴年马月哟。”
话说完,安忘忧也不好意思再去说话了。
老头还在窗户处骂着安忘忧,幸好老太太走过去说了会话,老头才安静下来,勾勾手示意她过去。
安忘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朝她点点头,她才靠近窗户,一眼就看到了脏兮兮的桌子,玻璃橱柜里有一碗趴着苍蝇的熟肉沫,角落里是一些坏了的水果,屋里就放了张简易床,门边放着盆橘子树,估计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就只剩这棵橘子树了。
她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却又说不上来的无奈与心酸。
老头指指她,又指指摔得变形的电饭煲,里面放着几根长得稀稀拉拉的玉米,以及一盘小咸菜。
“我跟他说了你是老安的孙女,他就想起来了,非说请你吃晚饭。”
原来如此,安忘忧连忙摆手说不用,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来拜访。
老太太又说了些什么,老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安忘忧大概明白了意思,点点头就离开了。
走到海边时,天色已经发暗,之前没查日落的时间,恰好就错过了最后的一幕,只是后面有的是机会,安忘忧的遗憾瞬间减了几分。
转身想回去,安忘忧低头看看黏腻的汁液干涸在手指上,怕忍不到回家洗手,心想不如就在海边把手洗干净,找了个平坦的岸边就打算就着海水洗下手。
因为开发程度不够,海边还没铺设路灯,黑色的天只能靠月亮照亮一方天地。
安忘忧心里也有些害怕,不敢往海里走,故意侧着身子,沾点水就连忙搓搓手,洗完了一只手准备换个姿势换手,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紧张的伸手进衣兜里掏防狼手电,却发现怎么都摸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摘番茄掉了出去,安忘忧都想扇自己这个馋货一巴掌,没想到自己小心做人三十多年,居然栽在几个番茄上,闭上眼准备转身跟身后的人拼了。
没想到猛地转身,是个女人跟在自己身后,伸着手,好像要推自己的样子。
安忘忧被她的姿势吓得胆的破了,故意拔高嗓音说:“你谁啊,要干嘛!”
“啊,啊,啊……”
“卧槽,装神弄鬼的干什么,我不怕你,快滚!”
安忘忧压根都没怀疑眼前是不是鬼,扫视一圈只有她一个人后,直接伸手推了把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