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湛眼睫一抖,豆子“哗啦啦”洒出小半盒。
苗珠奇道:“你认识?”
“……”他冷冰冰地回话,“你应该猜得到,我不会插手。”
沉默几秒,苗珠定定望向他:“那如果我说这是从聂二手里抢来的案子呢?”
“撒谎。”邢湛绷直唇角,情绪毫无波动,“一来,她不乐意受理这种案子,二来,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他捻起颗咖啡豆,摁在指间把玩,一边不忘提醒她:“你始终不是警察,有些事无为自化,顺其自然吧。”
苗珠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一屁股坐下,不紧不慢地摸出根口红补妆。
她怎么忘了,邢湛是这世上最了解聂宝言的人。
***
暗纹白瓷的桌面飞溅了星点红油,一块块的,活灵活现。
周末下午九鼎轩人流大,排了两小时才等到靠东边的一桌位子,沉之桃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不到水开,就着一碟小酥肉大快朵颐。
石羚思绪翻飞,默默着呆,眼看筷子简直要把碗底戳烂。
沉之桃担忧:“不是说面试结果挺好的吗?”
“想到了点别的事。”她视线落到对面稍许有些不自然。
沉之桃拍拍宋璋肩膀,站起来:“我去装调料,你劝劝她,成天净想些没用的。”
宋璋手术观摩刚结束就赶过来,坐下来咕噜噜咽了两杯冰水,才缓下来:“你怎么会遇到方铭?”
石羚讨巧地说:“这个啊…聂书记廉洁,以前读书时候听说过他的事迹,想着去送一程,碰巧遇到。” 闻言宋璋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不疑有他。
“我想找机会再试试其他律所,总归滨海也不止东昌一家……”她低头扒拉几下手机,试图套话。
宋璋眼皮一掀,眸中困惑重重:“你得罪了池向东,还指望去别家?”
石羚诧异。
池向东她见过,邢湛的表弟,前两年玩赌石,在场子碰到还会打个招呼。
“你连这都忘了?”宋璋笑意消散,语气严肃。
冷不丁一阵嚎哭从右侧传来,流口水的娃娃四腿胡蹬,嗓门大的令人敬服,服务员连忙围上前拿出小玩具哄。
石羚心乱如麻,原主真是颗铁头钉,什么祸事都敢惹。
半晌,宋璋软下态度,安慰她:“算了,你当初也是为了之桃的妹妹,现在案子也了结,记不清就别想了。”
什么案子就了结了,他妈的说清楚啊。
不等她追问,沉之桃端着调料盘回来,笑吟吟递过一只到石羚面前,顺道招呼宋璋去叫两扎酸梅汤。
两人默契的停止话题。
石羚低头搅了搅酱料,芝麻香味浓郁,麻油漂浮在最上层,垂涎欲滴。
她却彻底没了胃口。
饭局结束,沉之桃还惦记她那辆小电驴,石羚折腾不起,叫了辆出租车,临走前宋璋再三嘱咐她要去复查。
莲樟小区临近滨海市北郊区,迎风种了排白玉兰,远望枝头沉甸甸的,一片素装淡裹。从出租车上下来,已经快五点,暮色隐隐藏在几栋旧楼中。
保安室旁边有个规模不大的小卖部,货架上挂着各色糖串,石羚挑了瓶鲜榨番茄汁带走。
她拧开瓶盖,一面小口啜饮,一面生涩地掏钥匙开门。顾不上脱鞋,马不停蹄搜索起和池向东有关的信息。
页第一条便是熠星教育拖欠工资的微博连接。点进去,是一张银行流水的截图,和几张阴阳怪气的表情包。内容痛诉了池老板压榨员工,恶意拖欠工资,也有不少家长在评论留言接龙,要求熠星退课时费。
右边消息栏的数字可怖,她挑眉,反应过来这是石羚的微博账号。
提醒大多源于私信,石羚和一个Id名为向日葵的用户有两个多月的互动,直到半月前,她穿进这副躯壳,再也没回复过对方的消息。
拇指滑动往上翻,对话内容看得她眼皮直跳。
向日葵大约是熠星的员工,而石羚作为熠星请来的代理律师,专门负责这次的薪资纠纷,眼下她不光私联原告,还意图“反水”,朝对方收集了不少薪资违规记录。
难怪会被四大行排挤,没有吊销从业执照就算好的了。
片刻后,她想起宋璋的话,和沉之桃的妹妹有关?难不成她是熠星的员工?
若真是这样简单,那这个石羚也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