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生无可奈何,觉得自己的堂堂英雄路的充满波折。
一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太乙一枝花仇薄灯,一个稍微靠谱些的本阁天才娄江,一个救人要命修为掺水的药谷十一郎,一个我佛不渡穷逼神神叨叨的死秃驴……
可怜他堂堂山海阁少阁主,第一次准备干点大事,竟然只能拉起这么“精彩纷呈”的队伍。
哦,原本还有个叶仓的。
不过叶仓这小子脑子不太好使,加减都不利索,被排出算日轨月辙的队伍,扔到飞舟上练刀去了。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在塞了五个人后显得有些狭窄的房间里响起。
“日循次二轨,行一度,月行十一度十九分度三……”
“过。”
“日循次三轨,北至东青……月行十二度……”
“过。”
“日循……”
“度数有异,记下。”
仇薄灯一手撑头,一手懒洋洋地摇着羽扇,没骨头似地躺在软塌上,肩膀上还搭着件凤翎氅,慵怠地阖眼,时不时跟断生死一样地发出“过”与“记下”的命令。
其余四人被淹没在高垒如山的宗卷里,一手“哗啦啦”地翻动书页,一手噼里啪啦地拨动算盘,迅速地报出几轨几度几分。他们一开始有些担心四个人一起算,仇薄灯核对不过来,谁知道真算起来,仇薄灯居然是最轻松的那个。
——他渐渐地散了刚睡醒的困意后,甚至翻出瓜子,一边磕一边核对。
“日循次二轨,行一度……”
“过。”
隔壁的房间。
陶长老沉默地听着从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手上的烟斗早已燃尽。他闭了闭眼,想起左月生一个人来找他索要《天筹》时说的话:
“查天轨,不仅仅是为了鱬城,更是为了山海阁。”
“鱬城日月被改百年,山海阁只字不提,那百氏就敢改第二座、第三座……今日一城,明日一城,百年千年,山海阁还剩几座城?”
“如果谁都能随随便便改山海阁的日月,如果山海阁始终当个缩头乌龟,往后,谁还敢信我山海?谁还敢入我山海?”
算盘拨珠声急急如雨,纸张飞扬里少年们埋头苦算。
数筹枯燥,天轨悠悠。
………………………………
山海阁主阁,观海楼。
一名蓝袍中年男子静坐在矮案旁,像在等一个人。海风里潮声澎湃,周而复始。
啪。
一把黑鞘金镡的刀被重重放到矮案上,剑镡与案面碰撞,发出一声清响。
“我可高兴不是直接横到我脖子上。”蓝袍男子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庆幸的样子,他的反应让人看到估计会有十分惊讶——因为他是山海阁的阁主左梁诗,“金错刀还真不是谁都遭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