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电梯停至酒店顶层,汪盏似游魂般推开大铁门,提起缀满钻石的粉金羽毛长裙尾,迈进天台。
四十八层,一百五十米,可以俯瞰整个北京城的高度。闪烁在繁华都市中纸醉金迷,与藏匿于破败阴影下的呻吟哀鸣,人间不相通的悲与喜,寒风冷气十万八千里从夜色尽头刮来。
汪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手臂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但她却仿佛察觉不到冷似的。
“——喂?”
刚听见一个字音,眼眶便湿润了。
她短促地笑了下:“秦先生,您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想见您。”
现场乐队演奏着欢快的曲目,许多人在聊天谈笑,热热闹闹的背景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秦销的沉默这两3秒钟,被衬托得格外漫长。
“盏盏,我未婚妻在身旁。”
没有无奈、为难、或是一丝丝、一点点微弱的歉意,只是叙述着一个平静的事实。
这种时刻,道德已不再是桎梏,汪盏没像往常那样,为这句话感到羞愧,她的笑意纹丝不变:“那等您结束了,来找我好吗?”
“盏盏,一切都会结束的。”
秦销的暗示非常清晰。
栏杆外面是一百五十米的高度,汪盏本以为这一刻,世间凡尘皆如落花流水,但这个答案还是让胃部一抽一抽地痛起来。
“您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
秦销道:“脸是会看腻的。”
“……”
沉默了片刻,汪盏笑着说:“是啊,已经五年多了。”
寒风胡乱地吹起鬓,她抬头望向夜空,眼泪顺流而下,但脸上的微笑不变:“时间怎么这么快啊。”
“可能因为疫情3年吧。”
她太熟悉秦销的这个语调了,淡漠、无聊、又漫不经心,仿佛看见他站在大厅僻静的角落,一手接电话,一手端着酒杯,西装革履的身影虚落在落地窗上,俯瞰脚下的城市与芸芸众生。
天台鲜有人来,此刻一片静寂,灰蒙蒙的天空透着阴冷。手机仍贴在耳畔,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句酸涩的疑问堵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咽也咽不下。
——您到底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
——知不知……
她不想让秦销听见哭声,竭力压抑着喘息,唯有盖着粉金羽毛的肩膀剧烈起伏着。
这时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秦销温柔的声音,裹挟在风中飘渺却清晰:
“跳下去会面目全非的。”
汪盏惊愕:“您知道我在哪里?”
“有风声。” “……”
“你还有其他选择。”
他的语调仍旧不慌不忙,简直漠视到了残忍的地步,根本不像在劝阻一个要自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