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帝渚险些受伤一事,确实是把这个向来温和从容的老好人都刺激的不轻。
那日过后军师从未在她耳边提及此事,本以为他打算就此不说,不想今日忽然提起,帝渚也是叹息一声,语气放沉,含了几分歉意。
“当日是我粗心莽撞了,以为宫中安稳无事,又忘了身有旧伤才被那些小贼捉住了机会,但终是有惊无险,你莫要恼我。”
“不不,属下不敢恼将军,属下只是希望这种情况今后不要再发生!”
在春冬连连摆手,表情肃穆的盯着帝渚,一字一句的庄重道,“将军,你是整个将军府的主心骨,你若有意外,到时叫我们这些人如何自处?其余的亲卫队一旦因此暴动起来,属下们又如何管制的住?”
“好,我晓得了,今后一定多加克制。”帝渚无奈颔首,应下了。
说来说去都是因酒误事,属下的严词训导实则是一心关忧她的安危,帝渚也不好反驳,只得妥协的表示今后绝对三思后行,量行喝酒。
正色过后在春冬笑容一变,有些玩味。
他偏了偏头,目光透着狡黠,语完还犹留余意:“将军爱酒多年,习惯难改,任咱们这些小的说破了嘴,斗破了天,在将军面前都是空话白说,将军不听亦不难怪。如若能有个法子让将军稍微克制一些,岂不美哉。”
帝渚平静的望着在春冬,了解在春冬如她,立刻明白大半他的暗意,却是不说。
她凤眸低垂,伸手轻柔的抚摸着身边趴着的松子的背脊。
被抚摸得舒服的松子从喉咙管里呼出几声咕噜。
正好她摸到了脑袋,它忽地扭头张嘴咬住了她的手,力道放得很轻,并不伤及皮肉,像是刚长出嫩牙的小猫贪恋着主人温暖的手。
既然不疼,帝渚就不在意,由着松子咬住她的手玩耍。
湿润的舌头反复舔舐她的指尖骨缝,乃至后面大半个手掌都被吞入了尖锐壮长的獠牙血口中,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撕扯咬断,她也不心慌害怕。
唔,只是有点痒。
帝渚便收回了手,然后接过宴几同贴心送来的帕子,慢慢擦着手,平淡问道:“比如呢?”
“比如,寻个知心人。”
军师不愧是军师,张口就石破天惊,语不惊人死不休,敢跟将军开诚布公的说这话却不担心被将军一巴掌呼死在地!
在春冬的英勇举动惹来旁边两人连连惊叹摇头,颇是感慨的砸吧砸吧嘴。
几人一面瞧着眼前的热闹,一面继续慢吞吞的喝着自己的茶当只看热闹不闹事的鹌鹑。
果然帝渚的反应不大,甚至瞧着心情不错,只见她嘴角微勾,露出极微的笑容,却是有点古怪。
“说得好啊,知心人,那谁是我的知心人,是刚才假戏假意的林川?”
说着,帝渚淡淡一笑:“亦或,是你?”
在春冬脸色一禀,还未说话,帝渚已偏眼看向了宴几同,再问:“是你么?”
话语未落,无辜中箭的宴几同一口热茶猛然灌进了鼻腔里,呛得他直咳嗽。
他咳得脸红脖子粗都在使劲摆手,急迫表示自己配不上将军。
于是帝渚再看向了表情纯真,神态无邪的将士青尧。
“将军,那个,属下,属下……还年轻。”被她扭头一看,迟钝的青尧诈然间没反应过来。
片响后他恍然大悟的张开了嘴,随即面露娇羞,低头紧张的搅弄手指,便听他细声细气的说话。
“将军等……等属下再长大长高些,到时属下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之际,样样与将军比肩不差时,属下便,便……便永生跟随将军身边,不离不弃!”
这年轻腼腆的将士便字后面的话愈发低怯小声,最终消失在沉闷的鼻音中。
帝渚看后唇角不禁稍稍抽搐两下,因为这话与他当初投在她麾下之时,说要追随她上阵杀敌所说的立誓一模一样。
缓过劲的宴几同一听大为震惊,瞪大双眼看他,诧异问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你看上了城北卖花的柳家姑娘吗?刚才还让林川教你追姑娘的法子呢!”
这短短半日还不到呢,怎么就要改头追将军了?
卖花姑娘变杀伐将军,这一下转折的有点凶悍啊。
“将军是将军,柳姑娘是柳姑娘,这不一样的!何况她怎比得将军?!”青尧还振振有词的回答他,“柳姑娘不一定一辈子都是我的柳姑娘,将军一辈子都是我的将军啊!”
帝渚:“……”
在春冬:“……”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的心想,这傻小子到底找的是伴侣还是爹妈?
最后,帝渚回头看向了无言以对的军师,神色冷冷淡淡,一变不变:“军师,你瞧见了,知心人这种东西,我没有。”
连身边人都畏惧的她不行,要么也是把她当做尊崇的信仰,反正就是不可能会有正常的情爱成分,再谈他人当然更是可笑至极。
知心,本就可遇不可求。
在春冬还想挣扎一番,或是哄骗或是劝导,怎样都好,但凡将军有一丝松动,他都有忙活的方向!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帝渚定定看他,不容置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