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裂痕。
“我大学毕业后,差点做金缮修复。”顿总说。
“其实我大学也尝试过,不过用的是银粉,好像叫银缮。”
叶果看完展示灯箱中金缮修复的介绍,一又件一件看过展品,沉稳的金色和凹凸被放大的纹路一直留在她的视网膜上,感觉到沉稳朴素的力量。
顿总有事提前离开。叶果回到大厅,发现宗跃站在那里,刚和一个熟人说完话。他看到她,彼此点了点头。
临近四点半,开始限制入内,参观者逐渐变少。
宗跃和叶果站到展馆大厅的角落里,望着来往的参观者。
“你刚在看金缮修复吧?感觉怎么样?”宗跃边看人群边问。
“那里的空气好像是静止的。”叶果说。
宗跃又看了看她,露出笑容:“真高兴你能来。”
“这个展,我也感兴趣。”叶果故作轻松。
两个人接着都沉默。
“你感觉累吗?”宗跃问,“应该没休息好,我的休息室里有沙发。我还需要点时间。如果你想休息,可以去那里。”说完,他又望向展厅门口。
“你在等人?”叶果问。
“嗯。”
“那我去休息一下。”叶果打算离开。
宗跃又叫住她。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
叶果不明白。
“小宋,宋一茹……记得她吗?”宗跃试探。
“她不是…?”叶果在耳膜里听到心跳。
“我不确定。”宗跃的脸上有一些难以辨人的不自信,“我知道她亲属的地址,但一直没有下决心。我和咨询师谈了这件事,它对我的影响比想象更大,我觉得该做一个真正的道别,但希望在公开场合,朋友那样的道别。我给地址发了邀请函。”
叶果不知如何点评。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叶果确实难受,但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嫉妒过她。”
宗跃深深叹口气,说道:“抱歉。”
“我把她当成假想敌。”
“你在意更世俗的那部分吗?”
叶果意识到他的意思,“并非完全不在乎,但嫉妒应该更多。这种事也许是人的本能。你低估了一个艺术生的阅读量。”说完她又有点悲哀,“我竟然满脑子都是没用的事,正经事情却一样都没有。”
宗跃不再说话,他们一起望着出口。
一直等到闭馆,都没有人出现。
“她不会来了。”宗跃失望,用纸巾擦了擦手心。
直到他们离开,才有一位工作人员过来,说有一封信要转交。
信封上写着宗跃的名字,非常秀美的字迹。宗跃接过来,拿出里面的纸,然后久久沉默。
他把纸交给叶果。
我很好。勿念。
没有落款。
宗跃的眼睛有一瞬发红。或许少年时偶尔会流出这种眼神,落寞、无奈。
“今天我观察了每一个人,不觉得自己遗漏,她看到了我,甚至从我面前走过,但我却认不出。记忆里她影响我,现实里却认不出她来。多么可笑!”
叶果不知道如何安慰,心中却逐渐松弛。那种嫉妒感消失了。
“那你记得吗?当我的画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也认不出了。”她说。
宗跃不再说话,将信纸捏在手中,揉成一团。
那天离开展馆,雨下得更大,打落的树叶落在叶果的塑料伞上,黏住了,变成了它的装饰品。
宗跃订了一家环境很好的意餐,但叶果拒绝了。
“我想吃兰州拉面。”
这里距离原画廊很近,兰州拉面不远。他们步行过去,宗跃拿了一把大伞,二人一起在街上走,中间偶尔穿过几个行人,这种散步是他们很少的体验。
“你现在还住画廊老地址吗?”叶果问。
“不了,那里要转租了,你们胡经理认为我太草率租下大场地,增加了负担,要求我以一块钱转给画廊,画廊再转租给别的公司,用租金来抵现在的房租。”
叶果不懂这种生意,觉得Rebecca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