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睫羽,垂落視線,面前的女人竟用手指握著那塊方巾帕子,踮起了腳尖,費勁地夠他的面額,在替他拭汗。
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蠻蠻呢,仿佛並未曾察覺到那道熾熱審視的目光,自顧自地替6象行擦汗,方巾沿著他寬闊飽滿的額頭,一點點滑下,延向他的耳垂。
就在那一瞬間,似被閃電擊中,有一條電流穿刺了6象行的身體,身體誠實的反應是出於本能,他揚起了手。
「啪——」
清脆的一聲響起,蠻蠻那節纖細的腕子被他打落,帕子脫了手墜落在地。
蠻蠻疼得淚眼汪汪,急忙用小手捂住了被他打中的腕骨。
面對美人的淚雨婆娑,和她身上愈來愈濃的薄荷梨花氣息,6象行神色凜然,半分不曾為之惻隱。
蠻蠻只看到一道利刃般的目光劈下來,她被那種鄙夷和憎惡所震懾,霎時心跳都停了。
6象行冷然道:「莫碰我。我從不讓女人近我的身。」
蠻蠻在嫁給6象行以前,對他的一些事也算是有所耳聞,6象行不解風情她是知曉的,只是不曾料到,他會粗魯野蠻到這種地步。
蠻蠻屏住呼吸,感受著腕骨上傳來的那種鑽心疼意,咬住了粉嫩的嘴唇。
這一對怨偶似乎還待繼續劍拔弩張,碰巧這時棠棣來了,驚擾了兩人的對視。
棠棣是來帶話的,向6象行行了一禮,仿佛對二人之間詭異流轉的氛圍毫無所覺,語氣頗淡:「將軍,太后布了晚膳,請將軍與夫人一同入宮用膳。」
太后設宴,不容拒絕。
6象行沉悶地扯了眉宇道了一聲「知曉了」,便撂下蠻蠻回房更衣。
午後,日頭漸向西邊的那面忍冬花架推移。
蠻蠻踏上了入宮的馬車,小苹隨侍。
6象行則避免與她同乘一車,唯恐全長安人不知道他們夫妻不合似的,他另外騎著他的那匹寶馬,按著轡頭遙遙走在馬車前邊,蠻蠻從車裡看他的身影,快和芥子一樣小了。
她又氣又苦,咬著嘴唇縮回車裡,猝不及防被小苹那毛手毛腳的丫頭碰了手,頓時喊著疼彈了一下臂膀。
小苹驚訝地握住了公主的皓腕,震愕道:「這是誰弄的,怎麼都紫了?」
蠻蠻還不知道,低頭一看,手腕那裡確實青紫了一片,手指輕輕地碰上去,不費力就有鈍鈍的壓痛感,她又輕「嘶」了一聲。
小苹語氣炸了:「公主金枝玉葉,在尾雲國沒人敢動公主一根手指頭,這是誰呀!」
蠻蠻拂了拂纖細的指尖,嗦著涼氣道:「別提了,早就不是在尾雲國了。在這裡,我們什麼都不是。小苹,我好想回家……」
當初國主把公主送上花車時,公主哭得像淚人兒似的,相比起公主的依依不捨,國主則表現得非常平靜,甚至還能對小苹諄諄告誡,到了長安一切周到,不容公主有失。
公主離家在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還要受這種窩囊氣,多可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