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走近看向他时?,恰好看到他收走视线,避开她?与人说话的一幕。因为转眸时?眼帘微敛,神态瞧着?有几分凉薄。她?怔了?怔,随后自行反应过来?,应当是她?看错了?,脚步不停回到自己的座位处。
这要是换个人,恐怕会以为刚才把关怀和照顾当作动心是她?想太多,可颜姝不是那等心智不坚定的人,她?想事情简单。少看几眼又不代表什么?,也可能是奚元钧刻意躲她?呢。别看他表面又一派正经淡然,说不准还?在为刚才的事暗暗懊恼。
颜姝为求验证,坐下后,常常盯着?奚元钧所在那一方?看。她?看了?不知多久,结果竟一次和他对上视线的机会也没有。要知道,曾经奚元钧不在意她?的时?候,偶尔都能平淡地对视几眼。
今天如此反常,反常之处必有妖。
奚元钧都没料到,他不看颜姝也成了?问题。这还?只是因为关心失态了?一次,要是给颜姝知道今日在国公府发生的事,知道他介意过什么?,知道他前去待客花厅并非找颜淙,恐怕还?不知道要给颜姝拿捏成什么?样。
酒宴快到尾声,在颜姝精确分析出奚元钧在刻意不看她?后,向来?习惯一马当先主?动出击的人,必定要做点什么?事出来?的。
颜姝一直盯着?奚元钧,等他起身离席。
因为之前的事,后来?已?经没什么?人来?颜姝面前找不痛快了?,她?只和秦相宜说笑,乐得轻松。此时?见奚元钧走了?,颜姝和秦相宜换个视线,就立即起身跟了?前去。
奚元钧身旁还?有几位公子一同去,不过那几人一看颜姝在后面,去了?净房后就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找奚元钧。落单的奚元钧被颜姝缠上,为了?不成为焦点,他只能走向偏僻处,去一丛芭蕉后面。
颜姝亦步亦趋跟着?他,摆明了?有话要跟奚元钧说。
奚元钧身长高挑,他站定远望,对颜姝不管不顾的,像一尊高高的木柱子。颜姝在他跟前,从?左边换到右边,也不知道在他视线之中,有没有进?入她?头顶的发髻。
见奚元钧打定主?意保持这个姿势,颜姝只好放弃了?,站在他侧身处。
其实她?没想好要与他说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抓住这个好机会。所以她?只能胡言乱语:“世子方?才那么?着?急担心我,小女真?是感动。想起之前世子对我多有恩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要不然,以后世子爷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恐怕这恩越欠越多,恐怕还?不起呢。”
颜姝特地说些反话来?刺激奚元钧,她?余光悄悄看他,注意到奚元钧故作冷静的面容不断有微弱的异动,尤其那一句“不要对我太好”,她?感觉他已?经险些绷不住了?。
谁知,奚元钧忽然神色一冷,说出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你家中,是不是一直在替你寻觅嘉婿呢,不然,我介绍几位青年才俊给你爹娘舅母,知根知底的好,免得所托并非良人。”
颜姝一口气噎在喉间,她?从?未想过,奚元钧竟知道的这么?多?还?知道舅母也在操心她?的婚事。
此时?来?不及细想,颜姝只能告诉他:“家中确实在替我张罗亲事,但是我与长辈们都说了?,婚姻大事,还?是自己做主?更好一些。”
“哦?是吗。”奚元钧不动声色。
颜姝心里开始打鼓,她?怎么?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她?又望他一眼,却?看不出来?奚元钧在想什么?事。在颜姝来?看,他提及她?的婚事,说明在意。可为何在她?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之后,奚元钧忽然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他此时?在想什么??
正当颜姝费解之际,奚元钧尊口又开:“那你,要给自己做个什么?样的主??”
他问这样的话,颜姝第一想法以为奚元钧在试探自己的想法。她?想来?想去,决定说实话。
之前在颜家凉亭,奚元钧曾问她?,为什么?想要他的画。当时?颜姝错了?半招,说的话让其生了?防备之心。颜姝一直想挽回,眼下就是个好机会。这次她?决定告诉奚元钧,自己选择他的原因。哪怕奚元钧不爱听,但他也没法挑出她?的错来?。
“奚世子这个问题,问到我心坎里了?。”颜姝也学他看向远方?的树梢和屋脊,“不怕你笑话,我想嫁高门,过富足安稳的生活。想要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夫婿,与之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颜姝心想,既然奚元钧已?经对她?有所在意了?,两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所说的要求,字字句句,不都是在说他奚世子么?。因此,颜姝说罢后还?暗喜,认为自己给足了?奚元钧暗示。
岂料,忽闻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随后,奚元钧转身走了?。
颜姝看向奚元钧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哪句话说错了?不成。
颜姝这次的答话的确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也没有说出奚元钧想听的内容。他以为,再?不济,颜姝也会说“默契相合”之类的话来?。毕竟之前两人合奏那样和谐相配,珍贵难得。难道这不足以成为择一嘉婿的理?由吗?
但颜姝这一番答话,只能听出她?想寻个可以依靠的高门子弟来?当夫婿。这么?说来?,符合她?要求的人多得是。就连前面酒宴席上,都能找出好几个来?。
难怪她?与翁霁也走得那样近。她?说的条条框框,翁霁又何尝不是样样都满足?看来?有人并非非他不可,只要出身高,可靠,都能做她?理?想中的夫婿人选。
更何况,如今翁霁还?中了?状元,绿袍加身,前途一片光明。
好不容易认清自身改变,主?动问她?心意,得来?的回答却?这样模棱两可。
奚元钧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哪里不满,甚至不能深想他想听到什么?。但无论如何,颜姝答话所说的这些,让谁来?听,都能听出来?她?并没有坚定地选择谁。那她?接近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落在奚元钧眼里,大概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
颜姝哪里知道,她?明明已?经够主?动够坦白了?,只差把奚元钧挂在嘴门上,贴在他耳边说。但是让他来?看,依然差点火候。要知道,作为一名女子,能做到颜姝这个份上已?算是勇敢。
奚元钧离去的身形似乎不如平时?淡然,颜姝望向他,直到看不见。她?无奈摇摇头,心想好像有点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奚元钧问她?家中是否在为她?择婿,又说要给她?推介青年才俊,以她?们二?人如今的关系,他无疑是因为动心了?,在意了?,才会这样说话。既然对她?有意,又为何迟迟不往前走呢?
颜姝向来?自诩聪慧,此时?才发觉自己资历尚浅,还?无法琢磨透彻奚元钧这类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一时?半会儿?的,颜姝哪里能想到,像奚元钧这样不苟言笑正经刻板的人,话说到一步,竟然只是为了?想听她?说几句好听的,安抚他不算安定的情绪。按照颜姝对他的理?解,还?以为他仍然在考验她?是否诚心接近他。
所以她?既没隐瞒,又无夸大事实。不夸大事实的话,自然说不出来?花哨好听的话。毕竟,颜姝又不知道,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奚元钧已?经把翁霁看作眼中钉了?。
两人之间出现了?小小的误会,经过此番对话,又长成一片隔阂。且颜姝还?处于不知情的迷糊状态。
颜姝带着?这份迷惑,一直到宴席散后与三哥回到家中,被两桩好消息暂时?压下。
其一,是个顶顶好的大喜事,翁行梁家的,已?经请了?官媒人上门,向郑云淑提亲纳采。兑现了?当初他对郑云淑的承诺,殿试过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提亲。
这不,才出殿试第一天,翁家就将二?人婚事走了?正式的流程。过了?纳采问名,再?纳个吉日,郑云淑就是有亲事,待嫁的姑娘了?。真?好。
颜姝满心为她?高兴,同时?更头疼自己的事了?。怎么?人家的亲事就这么?顺利,奚元钧都有明显的意动了?,却?只字未提结亲之类的事。
有郑云淑和翁行梁的对比,颜姝甚至有一丝的怀疑,莫非奚元钧并不想迎娶她??万事皆有可能,想到这一层后,这一点也被颜姝纳为关键,需要寻个答案。
今日的第二?件喜事,同样和翁家有关。翁家大房派人来?颜家,送来?一封正式的请帖,邀请颜家全家人于两日后前去翁府赴宴。这宴席,自然是翁霁的状元宴。
没想到翁霁的状元宴,会宴请颜家全家人。这背后,既有翁荣的关系,也有翁霁的关系在其中,所以颜家才如此受重视。
因为此帖郑重,所以由谢氏做主?回了?帖子,答应一家人到齐,共庆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