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上,月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射到前方的地面上。托尔斯泰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告别普希金,正在准备回去的道路上了。
“真是讽刺,”托尔斯泰站立,眼神复杂地看着墙面上自己的身影,他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但就是没有摆脱少年的样子。
过早的死亡致使他现在外表都停留在少年,虽然他知道自己和少年远远没有关系了。
他拉扯着自己身上的军服。是专门为他定制的军服。
战争的最开始,经常有不知情的同胞惊讶地看着他的时候,托尔斯泰总是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自己不是真的孩子,只是身体外貌停留在这上面。
只不过,后面就不需要解释了。所有人都开始明白异能者不能靠外表来判断了。
他们开始学会将异能者和非异能者区分开了。
甚至连托尔斯泰遇到敌方的异能者也知道不能以外表判断他的年纪了,也正因为这样子……
托尔斯泰疲惫地依靠着墙面。
“这就是战争吗……”
“列夫,”对着炉火沉默坐着的普希金,看到准备告别的托尔斯泰,温和地呼唤着他,只是这样子的语气,或多或少让托尔斯泰想到了不怎么好的事情。
“你有没有要好的德国异能者?”
托尔斯泰沉默,这个问题提出的时候也很正常。少年张了张口,没有犹豫地回复:“有的。”
普希金轻叹一声,他自然知道托尔斯泰是有的。
只不过还是想挣扎地询问下,毕竟这个消息早晚会被列夫知道。那么还是由他告诉列夫会比较好。毕竟——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认识德国异能者的渠道就那么一个,尤其是他本人以前游历欧洲的时候没有去过德国。
只能是战场上,也只会是战场上。
而来俄罗斯的德国异能者,普希金是知道有谁的,甚至他比托尔斯泰本人都更清楚和托尔斯泰正面交锋的德国超越者的状况,以及未来的遭遇……
银发青年的银瞳闪烁着悲伤的光,“请节哀。”
请节哀……
站在会议室的门前,托尔斯泰深呼一口气,挣扎地疯狂甩头,试图把自己的想法从反复出现的文字深埋的对战争的憎恨和自己的厌恶中拉出来,最主要的是从对话的反复解读中挣扎出来。
在听到普希金话的那一刻,托尔斯泰真的想不顾一切,大声喊句:“是你们要他死,还是——”
但是他还是吞下这些句话了,嘴角中翻滚着血腥味,压抑着冲动,就这么没有告别的离开了那个房间。
普希金没有错,各国的判断也没有错。
错的从来都是战争,是出身。
倘使不是出生在俄罗斯,而是欧洲,那么托尔斯泰早就在作为[天灾]异能失控的那一天被来自英法的超越者讨伐掉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但真的遇到这些事情,他还是觉得痛苦。
“倘使那家伙不是在……”只不过当说出口的那刹那,托尔斯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可能不在德国出生……
托尔斯泰听到地区负责人是爱伦坡的时候,内心最开始的想法就是:那这样子,就真的没有人体实验什么事情了。
这也是唯一该庆幸的事情了。
毕竟即便他真的活下来,也注定成为新的[天灾]。
“这样子也算好的吧……”
少年嘴里喃喃,徒留下空洞的安慰,像针一样刺痛自己的心。
*
“还是感觉很奇怪……”灰色发质的青年对着会议桌上的画着标记的世界地图看了又看,又再度喃喃自语。“伤亡太少了,不可能这么少的。”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又翻起了其他军事情报。
“啊,”旁边的胡乱拉扯着自己的军服领口的白卷发男性看到同个房间的人打算一查到底的决心,显得十分头疼。“陀思妥耶夫斯基,伤亡少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但是不正常的伤亡少就是个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连抬头都没有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平淡地问了句。“屠格涅夫,你出军的时候,还有什么发现吗?”
还有什么?
屠格涅夫无聊地耸了耸肩,手里转了转消磨时间用的笔,“那天天气意外很好,没有什么阻碍就抵达了。”
“所以为什么会没有什么阻碍?”陀思妥耶夫斯基严肃地问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屠格涅夫的小动作。“这很奇怪。”
“好吧,大概我也不清楚……”屠格涅夫叹了口气,“那时我想早点回来,毕竟国内事情还很多,所以也没有多少在意了。”
哪晓得会被自己家的【俄罗斯的深度】抓过来复盘战局的情况发生。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屠格涅夫早就一字一句全部记下来了。
哪还有现在的情况!
“你们在做什么?”推门而入的金发少年毫不例外的看到了一脸愁容的屠格涅夫和眉头紧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很忙吗?”托尔斯泰眨了眨眼睛,回忆现在的战局有什么新的情况。
“不,托尔斯泰,你得来替我说说理。”屠格涅夫看到了托尔斯泰,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不找契柯夫,却来找本来在前线的我来复盘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