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因何起复?”
洪大人站得有些远,看不太清,祁昭用御笔在‘柳蔚’的名字上画了一笔,让卢英送去给他看。
在来回话之前,洪大人做了万全准备,心中拟了几个可能会被问到的名字,将他们的来历暗记于心,而柳蔚此人正在他拟出的名单中,洪大人略松了口气,详尽回道:
“回陛下,此人乃景盛十四年因长恩侯府贪墨案被牵连,先帝将他罢官,流徙西南二十年,他服刑结束后,便由朝廷还其白身,却没有回京来,而是留在西南捐了一个九品军吏的职,平素就是帮军中跑跑腿什么的。”
“谁知半年前,西南军中突然发现了一批劣质军械,适逢龟兹发生暴乱,若我军使用劣质军械上战场,必定会害死众多无辜将士,柳蔚其人便是那时挺身而出,历尽千辛,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军筹集到一批新的优良军械。”
“西南军中的几名大将联名为其上奏表功,柳蔚罪刑已消,又有此等大功加持,各种手续齐全,吏部按规定放官。”
因为最近长恩伯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洪大人知道柳蔚此人与长恩伯府颇有渊源,便多留心了下,没想到真让他给猜中了。
“陛下,可是此人有问题?若是如此,吏部这就革去他的官职。”洪大人建议道。
祁昭摆了摆手,对洪大人问:
“西南那批劣质军械是军器监锻造的吗?”
洪大人想了想后,回道:
“回陛下,兵部的事,臣所知不多,但也略有耳闻,西南因地势之故,湿气弥漫,军械容易生锈侵蚀,比其他地方的军械损耗略大些,但军器监每年锻造的兵器送往全国各处,都有定量,西南时常会发生军械不够之事。”
“后来西南的将领便请奏兵部,说除了军器监的军械之外,若当年当地损耗过大,可酌情由军营自行采购军械补足,这个采购量只占军器监所供军械的十之一二,数量不算大,兵部与户部议过后便同意了。”
“那批劣质军械据说是西南当地一个私铸坊锻造的,他们以次充好,此时应该已经被追究责任了。案件具体如何,陛下得询问兵部方才知晓。”
洪大人说得已经很详细,祁昭沉吟片刻后,又问了句:
“柳蔚入京中哪个部所?”
洪大人对答如流:“回陛下,正是军器监。”
祁昭闻言若有所思。
洪大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下文,不禁出声询问:
“陛下,可要将此人除名?”
祁昭摇了摇头:
“不必,既然此人有功在身,那便一切照旧,朕随口一问罢了。”
洪大人躬身应答:“遵旨。”
抬手让洪大人退下后,祁昭吩咐卢英了几句话,卢英便领命而去。
大约过了半日,城中某处飞出一只长尾泛着蓝绿光泽的小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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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在躺椅上颠了个身,后腰的酸楚教她做人。
昨天她被套路松了口,某人就像开了闸的猛虎,把她吃得一干二净。
躺椅旁的高茶几上放着一碗药汤,金梧秋二话不说,捏着鼻子就喝下了。
这药是神医玛瑙姑娘为她调配的避子汤,喝一次能管个把月,距离金梧秋上次喝完其实还不足一月,她怕自己代谢太好,药性不够,万一中招就不好了。
尽管她还挺喜欢谢映寒这个人,但喜欢与和他成亲、为他生孩子是两码事,金梧秋在现代时就是个不婚主义者,恋爱可以适当的谈一谈,但结婚生子还是算了吧。
当母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但同时也伴随着辛劳、付出和奉献,换句话说,她自己心理都未必健全,又怎么能保证很好的负担起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人生呢?
反正在她完全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在这方面松懈的。
于是以防万一,她又让玛瑙姑娘给她熬了一碗送来。
玛瑙姑娘精通药理,给金梧秋配制的都是有效且温和,不会伤及根本的药,将来若是改变主意,直接停药即可。
喝了药的金梧秋在躺椅上看天,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一把小团扇,看似悠哉,实则腰酸背痛。
幸好他只休息一日,接下来的几日都要连续值夜,不方便回涌金园,要不然再搞几次,金梧秋非散架不可。
正看着天际流云,一只长尾喜鹊就精准无比的落在了金梧秋旁边的回廊扶手上。
“嗯?”
金梧秋看见它的瞬间,精神一振。
院子里的婢女也为之惊奇:“呀,快看,有喜鹊!”
金梧秋忍着酸痛扶腰起身,对喳喳叫的小喜鹊伸出一条胳膊,在婢女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小喜鹊居然丝毫不怕生,轻灵的跳到金梧秋的手臂上,任由她架着坐回躺椅,然后很聪明的从金梧秋的手臂上跳到她的小腹上。
“去把我多宝阁上的几只小白罐拿过来。”
金梧秋对离得最近的一个小丫鬟轻声吩咐。
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便将金梧秋说的那几个小罐子放在托盘上取来。
金梧秋分辨了两下,拿起其中一只,揭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把干蚂蚱,送到长尾喜鹊的喙前。
自从上回这小家伙给金梧秋送信,却只吃到一点点的糕饼碎渣,金梧秋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然后就让人准备了几罐喜鹊爱吃的东西,有米粮谷物,也有干虫干肉。
喜鹊本就不太挑食,什么都能吃点儿,这只会送信的喜鹊更是如此,自小亲人,吃惯了人备的东西,此时对金梧秋给的干虫大快朵颐。
趁着它埋头吃东西的时候,金梧秋在它的长尾上果然发现了祁昭说的那两个小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