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嘴上怎的都没个把门儿的,我们俩明明八字都没一撇呢,偏你已经教全城的人都误会了……”
全城的人里肯定也已经包括了霍修。
阮阮想起来就头疼,昨晚上才撒谎说不认识,今儿早上却就狠狠教那流言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她说着有点怪罪卫霁了,扭头指使他,“我不管,你得先想法子给我澄清了去,不然……不然我往后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人。”
卫霁一听哪儿肯,忙一叠声地道歉。
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站在阮阮跟前,她总是很快转到另一边去,那模样油盐不进,就差再拿双手捂住耳朵了。
他没办法,只好叹口气,答应下来,“好,我明儿就在城中心闹市区摆个台子,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把误会都说开,行了吗?”
阮阮这才不转身了,挑开帷帽狐疑看向他,先问了句:“真的?”
摆台子认错实在称得上一件兴师动众的事,别的惶不论,主要是人站上去了,他丢脸啊!
堂堂男儿,被底下那么多人瞧笑话似得看上大半天,光这么想想,都知道有多让人窘迫。
但卫霁既然说出来,那就是认真的。
他煞有其事冲她点了点头,说:“真的,说错了话我自会承担,只要你别就此生我的气,不理我便是了。”
“好吧……”
阮阮得了承诺,心下安定不少,但对上他的眼睛,一片诚恳坦荡,倒又教她心软了。
她停下步子,站在他跟前认认真真道:“其实也不必你去闹市摆台子当众认错,你只需打消议亲的念头,回家与卫伯母一个人说清楚就行了,至于城中流言,传了也就传了,我不怕。”
一番话教卫霁听得一怔,回过神儿才忙问:“为什么取消议亲?”
“去年我见你之际你明明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程明棠,难不成到如今你还舍不得他?”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过程明棠,你说出来,教我想想法子,定能赢过他!”
就像考场上赢了解元的名头一样吗?
阮阮听着有些头疼,话音颇为无奈,“不是因为表哥……”
卫霁一听便明白了,“若是要在取消议亲和当众澄清之间选,我选当众澄清。”
“我是真心想娶你。”
他看向阮阮,认真道:“你现在觉得唐突是应该的,但来日方长,咱们可以先慢慢了解,你若是愿意给我机会,待他日我金榜题名,一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哪怕当众丢脸也要求一个娶她的机会吗?
卫霁的执拗,恍然让阮阮想起了先前画春说过的话: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她当下是有些动摇的,或许眼前这人,就是画春说得那个人呢?
跟着霍修,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暗无天日地给他暖床,一时的宠爱不能当饭吃。
更何况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舍得教她无名无分。
霍修对她,说到底,恐怕充其量也只是“占有欲”居多罢了。
阮阮思忖片刻,试探问了句:“你的真心……是对鄞州第一美人,还是单单对我这个人,不论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你都不变?”
卫霁起初怔了片刻,但眸中很快又坚定下来。
“不变。”
阮阮凝神仔细望着他眼中半会儿,郑重说了声好,“我愿意试着了解你,但议亲之事,还是要等你真正金榜题名后再说,成吗?”
卫霁笑起来意气风发,从来都是信心满满,“你且等着我吧。”
这厢说着话,却忽地从二楼窗户上落下个小圆球,精准正中卫霁后脑勺,碰撞之后落在地上一瞧,竟是颗色泽浓郁的小红枣。
阮阮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便见那赵公子和方葶蕴双双从窗口探出头来,望着底下二人,颇为瞧好戏的神情。
赵澄含笑招呼卫霁:“二郎,咱们楼上酒菜都备好了,还不请阮小姐上来坐一坐,杵在街上当木头呢?”
卫霁扭头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阮阮,抬手在后脑勺抓了下,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我,这都给忘了,拉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
他问:“你想上去吗?上头就我和怀礼还有方小姐,没有旁人,你上去歇一歇,回头我再护送你回府。”
阮阮还想着避嫌,但未及开口,先听方葶蕴在窗口唤了声,“阮阮快来,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回去。”
卫霁瞧她摇摆不定,只当她是脸皮薄,遂伸手隔着衣裳捏住了她手腕,爽朗笑一声“走了!”,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客栈中。
进了里头,重新教小二摆上一桌招牌酒菜。
赵澄卫霁这二人行酒的花样儿真是极多,诗词歌赋、乐曲俗语,在他们那儿无一不是把戏。
两个姑娘瞧得高兴,也凑着一起玩儿,输了便品上一口梅子酿,甜甜的没什么酒劲儿,全图个乐子罢了。
眨眼晃过去两个多时辰,暮色迷蒙,城中四处挂上了灯火,时候不早了。
阮阮与方葶蕴不便再逗留,遂起身由卫霁赵澄二人相送下了楼,依然乘来时的方家马车回去,未教卫霁再骑马护送。
因下半晌是偷跑出门的,阮阮未走正门,在秋水巷下车,原打算从偏门进府,不料才往里过个拐角,却见前方昏暗中,“凤鸾春恩车”正停得稳稳当当。
她玩儿忘了,霍修说过今儿会派人来接的。
可现在去恐怕不是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