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他们目前的行事重点应该落在紧张而严肃的灵魂互换谜团上,再不成也应该去图书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之不应该被旁的什么细枝末节分去注意。
但谁又能逃过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的诱惑呢?
两人在医院外满对了半天信息,又犹犹豫豫好一会,最后还是禁受不住内心深处的考验,遵循人类本质对未知的诉求,一前一后返回虞旌办公室,一探究竟。
小门内已经没了声响,想必聂校长已经在这段时间内通过医院的其他出入口离开,而需要值班的虞医生却无处可逃,见到应帙和遂怀去而复返,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崩不住:“你们怎么又来了?”
“虞医生……”应帙目光移到他的办公桌上,袋装的浅粉皮花生已经压好封口放到了桌面角落里,“我有个小问题,想咨询一下你。”
虞旌顺着应帙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纰漏出在哪里,“……一袋花生而已,这都能看出来?”
“别的地方都没有这种花生。”应帙原样照搬遂徊的话,“是城邦特产。”
“……怪不得死活要我背回来,”虞旌不爽地说,“死沉死沉的。”说着,他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两包未开封的花生,放在桌上,“拿回去吃。”
真被他猜对了?应帙诧异地问:“虞医生,你和城主——”
虞旌一副往事不堪回的模样,沉重地上下点头。
“——有过婚约?”
虞旌点了一半的脑袋倏然顿住,极为震惊地睁圆眼睛,随后激烈摇头否认,仿佛和城主有过婚约这件事是什么奇耻大辱,“你说什么??”
“城主说他……”
应帙又重复了一遍所谓‘和大哥争夺家产失败,未婚向导被抢走,惨被扫地出门,只能隐姓埋名成为一名小小的城主。’的传奇经历。
虞旌:“……”
虞旌表情非常精彩:“这些是你们的猜测,还是景行他亲口跟你们说的?”
“城主亲口说的。”遂徊严正声明。
“……”虞旌无奈地撑住额头,“你们猜他的话里有几成是真的,几成是假的?”
通过虞旌的神色和语气,应帙保守地猜了一个数字:“三成?”
“一个字也没有。”虞旌说,“甚至他才是哥哥,仰止是弟弟。登记姓名的时候不小心给两人填反了,也没有特意去改,将错就错了。”
“你也不是他的未婚向导?”遂徊非常失望,“我以为你们是恋人,被聂校长从中作梗,用彼此的性命威胁分开,只能被迫天各一方,一年偷偷相会一次。”
“你当我们牛郎织女是么?”虞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的学生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
装着他在星网上看的那些狗血小说。当然,应帙吐槽遂徊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并不比遂徊好到哪里去:“我以为你们是灵魂伴侣……因为你好像对这个有很多感悟,说没什么好羡慕的,只是说起来好听。
”
“有没有可能是我求而不得,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虞旌笑起来,“别瞎猜了,我和他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而且很可惜,我和他们都不契合。”
遂徊和应帙都用狐疑的眼神望着虞旌,后者哭笑不得:“真的,不然说不定还真成了你俩口中的三角恋。”
应帙点点头,表示接受虞旌的狡辩。
“……那城主有,”遂徊突然十分不好意思地问,“有特意关照你要多关心遂徊吗?”
“他让我别管。”虞旌说。
遂徊:“……”
“不过你把钱都拿来买强效镇痛药的事,我跟他讲了,”虞旌转头朝应帙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他说人各有命,实在忍不了痛就算了,吃就吃,至少让你走得好过一些。”
应帙又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城主的行为。精神阈狭窄的遂徊患上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基本可以说是无解,如果不是他恰好是与他高适配的攻击性向导,遂徊真就只能在精神域剧痛中痛苦地等死。
并且高适配、攻击性向导,这两者缺一不可,无攻击性就无法让狂乱期的遂徊的听话,无高适配就无法让狂乱期的遂徊那么听话。
在不知道应帙存在的情况下,城主会说出那般类似于放弃的话,也可以理解。
虞旌没有等到应帙脸上委屈和难过的神情,有些失望,但还是把转折说了出来:“然后,他大半夜又视频过来找我哭,说让我想想办法,不能放任眼睁睁地看你去死。”
听到这句话,遂徊倏然向应帙靠近一步,眼瞳因雀跃和喜悦而泛着光。身边围着一群不会直白表达感情的‘傲娇’,他大概是鲜少接受这么平铺直叙的好意,不由得因此紧张起来。
“但我也确实没办法,除了给你的镇痛药打一点折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虞旌无奈地叹口气,“我明明精神阈并不狭窄,但偏偏和对我来说重要的哨兵都不契合,奇了怪了。”
都解释通了,应帙心想,为什么虞旌对遂徊的态度过分亲切,为什么在两人初次一起来塔医院的时候,会特意要求他给遂徊向导素,并且愿意答应他那么多条件,加上承担风险,也要支持他去紧闭室安抚遂徊。
另外,当时虞旌承诺为他写见义勇为表彰信,还说可以支持他下学期连任学生会主席,这一听就是能在塔校长面前说得上话,但分明他的父亲是前任塔校长,原来新上任的塔校长是他的故交挚友……
好一个关系户。
应帙没有办法再猜忌虞医生了,甚至连怀疑都不想再往他身上怀疑。如果现在还要说灵魂互换的罪魁祸可能是虞旌,就得追根溯源到城主也难逃干系,毕竟两人关系密切,于情于理,应帙都不想思考这个可能性,这对遂徊来说太残忍了。
浪费了半个下午的时间,一人带着两包粉皮花生无功而返,回到公寓里现沉迷钓鱼的老父亲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上看星网新闻,两条龙一左一右地挨靠着他,扮演忠诚的龙骑士。
“它们为什么还在外面?”应帙很不理解地从药瓶里摇出一粒药片,放进嘴里,取过应识笺面前的半杯温水送服,等到喝完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杯不会又是应龙的口水吧?”
“你连它的口水都不敢吃,也配当它的主人?”应识笺笑着看向他,应帙无语地晃了晃杯底最后一点水,放回茶几上,忽然问应识笺:“爸,你知道一对一死一疯的灵魂伴侣吗?”
应识笺脸上神情没有任何不自然,那抹不耐烦也表现得恰到好处:“又是灵魂伴侣,你的话题就离不开它了是吗?我知道你和遂徊是灵魂伴侣了,94%,我知道了。”
遂徊暗戳戳从厨房间往外露出个脑袋,手里举着半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碳酸饮料,严谨补充道:“是9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