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本该第三折戏才出现的虞梦惊提前出现,有这根搅屎棍掺和到抽查祈神舞的剧情里,事情最后究竟能发展成什么样,原晴之压根不敢想。
怀揣着无数心思,她来到正殿。
原晴之没想到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刚好挑了个大家刚演示完的当口,于是理所当然被某人点了菜。
“这不还漏了一个人吗?”
看见她,少年司祭面具下露出一个熟悉的,不怀好意的微笑:“既然其他司巫备选都展示过自己的祈神舞,没理由她不展示,对吧?”
“司祭大人说得没错!”
“是啊,既然是核查,就该核查全部的司巫备选,不然怎么选出司巫。”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被虞梦惊魅力糊了眼睛的神职人员便连声附和,堪称一呼百应。
殿内的人全部有意无意地看着少年,仿佛环绕着一个无法让人挪开目光的磁极。
原晴之:“……”
隔着人群,她看见谢书瑶担忧地蹙起眉头,谢霓云眉宇间染上焦躁。而其余巫祝祭祀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她这几天不是被罚,错过不少祈神舞的训练吗?”
“恐怕连第一个小段都跳不下来吧,还不如乖乖站着领罚。”
原晴之被罚去禁殿当差的事已经惹了很多人的眼睛。这群狂热精神病压根没把工作一晚上这事看成惩罚,反而觉得是能和司祭大人单独相处的奖励,横生妒忌。
被这么多人盯着,赶鸭子上架的原晴之只能走到正殿中央的空地。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那我就只能献丑了。”
语毕,便甩起水袖,开始跳起祈神舞。
其实看过两次授课后,原晴之便将祈神舞的动作要领全部记了下来。她天生戏骨,一点就通。只不过如今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加大或减少了动作幅度,让美感大打折扣。
不过摸鱼也不能摸太狠,至少要跳完,否则谁知道虞梦惊又会拿什么借口罚她。
原晴之在这边努力的装,那边上首,少年撑着下巴,眉宇中渐渐染上不悦。
他一眼就看出来原晴之在藏拙,刚想开口,余光忽然瞥见元项明的眼神,当即话锋一转:“这个巫女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老巫祝忙道:“回大人的话,这位是武家的小姐,名叫武五。”
见虞梦惊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老巫祝又添油加醋道:“这武五啊,家世不怎么显赫,父亲不过是个五六品的小官。也就跟在谢家大小姐背后做牛做马,给人跑腿打杂,哄得人家大小姐高兴了,才换得一次入宫选拔的机会。”
听着这些话,元项明眼中析出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巫祝说的这些信息和那位叫武五的巫女对不上号。
“怎么?”戴着黄金面具的少年表情耐人寻味:“指挥使认出自己的心上人了?”
“不,没有。”
元项明迅速否认:“大人,此事绝非儿戏,臣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今日司祭找借口前来正殿抽查,是经过了老祭祀首肯的正规程序,美名其曰要撮合元项明和那位不知名的世家小姐。可等他回过神后,不难察觉出司祭看似宽宏大量话语中毫不遮掩的恶意。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选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跟在司祭背后,看似守卫,实则元项明一直在密切观察各位世家小姐,试图从表情神态,声音和动作中寻找当初那个在雷雨夜中救助他的人。
奈何当初交换定情信物时,为了避嫌,没有留下太多信息。以至于元项明只能根据模模糊糊的印象,挑出几位疑似人选。没有进一步信息,不足以进行定夺。
而武小姐……她身上总是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更何况元项明实在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了叛军的接头暗号,思来想去,都很有必要和她亲自见面谈谈。
元项明斟酌语句:“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这几位小姐单独聊聊。”
闻言,虞梦惊笑了。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正殿,声音却漫不经心:“我们之前不是谈过这件事吗,师指挥使。可换句话说,既然你和那位小姐是真爱,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如同帮腔般,一名巫祝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元项明。
“师指挥使恐怕是弄错了什么,成全你们是司祭大人大发慈悲下的命令。要是放到平常,神宫侍卫和巫女有纠缠,一经发现,都得以极刑论处。我劝指挥使阁下见好就收,不要再多提意见,以免惹怒大人。”
“……是。”半晌,元项明错开眼神。
他在神宫已经执了一段时间勤,自然发现有些神职人员的黑色瞳仁部分比寻常人更大,甚至扩大到整双眼睛,而这些人的言语也比寻常人更为偏激,行为充满恶意。说是犯了癫痫也不为过。
在庆国,神宫是与皇宫同级,甚至更为超脱的存在。当年那场血海深仇,灭门惨案,神宫想必肯定参与其中。元项明想尽办法从皇宫调到这里,本就是想弄清楚神宫的情况,为不久之后的复仇计划扫平障碍,自然不可能再节外生枝。
很快,两天后,他的所有后手就能部署完成……届时这些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不过——”少年刻意拖长声音,欣赏够了元项明忐忑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若是普通接触,倒是无伤大雅,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位世家小姐同指挥使造就了这么一段佳话。”
“等等,大人……”老巫祝连忙道:“这并不符合规定。”
“你是在质疑我吗?”虞梦惊不悦地抬眸。
有那么一刹那,他周身仿佛凝固出凌厉诡谲的血色,要人毛骨悚然。
元项明一惊,手指已经摸到冰冷的刀柄。
但只有一瞬。
很快,少年又恢复了平时人畜无害的模样,甚至主动放低姿态,用十足轻柔的语气开口:“只不过是几炷香的时间,我不会怎样的。对吧?巫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