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祭台上的慌乱,虞梦惊笑意盈盈。
他随处找了个屋檐,像猫一样轻巧地跳了上去,慢吞吞坐下,只垂下一截烫金的红色衣角。
“这个啊,关于薛老的去处,恐怕我恰好知道哦?”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抬手摸向自己的面具。
在那群披着粗麻布的老家伙惊恐的眼神里,原本严丝合缝的黄金面具被轻易扯下。
他支着脸,居高临下俯瞰脚下众生,似是全然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能造成怎样的混乱。
颂唱声在血红的夕阳下戛然而止,乌鸦蹲在树杈低鸣。
面对一双双呆滞,逐渐被黑暗侵占的眼眸,虞梦惊扬起嘴角。
他的表情带着近乎不谙世事的天真,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到极致:“我啊,最喜欢看人们自相残杀了。”
“你们应该很愿意表演给我看吧?”
第17章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躲在巫舍房屋,通过窗台缝隙望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一幕,原晴之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不久前,虞梦惊猝不及防地掀开了自己的黄金面具。
那时原晴之还在祭坛上兢兢业业履行司巫的义务,脚下的祈神舞就没停下来过。因为头上笼着罩纱,对外边发生的情况看不太真切,只能听见刚刚还慌乱的人群霎时间静了下来。
毫不夸张,那是死一般的静寂,落针可闻。
当时原晴之就直觉感到不妙。
刚想偷偷掀开罩纱看看虞梦惊这狗东西又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下一刻,那些瞳孔漆黑的神职人员们就跟疯了一样冲上祭台,将那几位披着粗麻衣的高阶神职人员团团围住。
后者面目惊恐,脸上的褶子皮几乎要重叠到一起,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疯了吗?!快给我住手!”
“反了,反了!”
然而再多的怒吼都掩盖不了内里的惊恐,更加阻止不了这群已经从根源被虞梦惊深度蛊惑的走狗。只要他轻描淡写一声令下,这些恶犬就会乖乖扑上去撕咬,供主人取乐。
很快,第一个粗麻衣便被扔下了圣泉,顷刻间分解成光点,被吞噬地连骨头都不剩。
一直隔岸观火的红衣少年抬了抬眸,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夜红神龛檐角高挑,斗拱繁复的八角方位,看到那里束缚着的黑色铁链仍旧纹丝不动,不禁面露失望。
“你们不是想祭祀庆神吗?”
他收回目光,转而含笑,再接再厉:“没有养料的供奉,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要知道,在开国伊始,最高规格的天祭可都是祭品自愿割下的肉。”
这句话像是一个导火索,彻彻底底诱使人们走向疯狂。
不知道是谁亮出了刀。场面从这时开始,彻底变得失控。
“大人说的对,我们必须遵从大人的命令!”
“司祭大人喜欢看杀戮,我们自然要满足大人的愿望。”
“那就用我们的血和厮杀,来取悦大人,取悦庆神吧!”
被控制最深的那批神职人员们最先下手,有的直接砍掉自己的小臂,有的则冲向其他人。如果原晴之能看清,便会愕然发现,这群人几乎都参与过肢解虞梦惊的罪行。
一时间,鲜血四溅,刺目的颜色横飞乱舞,染红了金色风铃的表面,铺满祭坛,顺着开凿的血渠流到圣泉里。
神圣的发光蓝色泉水并未因此而变得浑浊。
反倒是夜红神龛的周围开始了扭曲蠕动,连带着那些红棱绞着的铁链也动弹起来。待人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贵女们尖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慌乱跑开,有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跟着一起喃喃自语,变得神志不清,加入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里。
毫无意外,她们的眼白逐渐被吞噬。
每个人都为了争夺虞梦惊的注意而拼命杀戮着,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无序的呓语,仿佛填充着疯狂因子。
原晴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当即跳下祭坛,提起过长的祭祀服裙摆,飞也似的朝着远处跑去。中途还没忘记扯上离她站得最近,看上去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的谢霓云:“走!”
好在她的反应速度快,并没有遭到这群失智人士的围攻。
两个人一路左拐右拐跑回巫舍,穿过长长的走廊,跑到最里面的屋子。
“哐当——”原晴之刚将门闩落下,又搬来桌子凳子抵住门,回头就看见谢霓云脸色煞白,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坐到冰冷的地上。
“他、他们……”
大小姐嘴唇哆嗦了几次,这才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们是疯了吗?”
原晴之沉痛地点了点头。
疯不疯不知道,但原戏本第三折戏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邪祟》顶了天了只是狗血和阴差阳错,大体范围绕不开戏曲观众们最爱看的“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去死”这个范畴。可虞梦惊倒好,他一出现,整部戏直接走向灵异恐怖,惊悚血腥的范畴。整部戏从爱情踏入阴谋,一整个画风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