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用两根手指拈着花枝,他的手没有动,这里也没有风。
可是花瓣却忽然一片片飘落,花枝也枯了。
这双手本是他拔刀的手,这双手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生命。
僧人痴痴地看着他,笑着:“你既没有去处,又何来来处?来处去处,不过人心之处。”
傅红雪怔怔地看着没有花瓣的枯萎花枝,喃喃道:“以大师之见,我心何在?”
僧人笑着指着他手中的枯枝:“花从何处来,已往何处去,你呢?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他忽然跪到地上,放声痛哭起来,指着西方大声道:“人都是要死的,谁都不知人往和处来,但都会往死处去,你要找去处,就去死吧!有时活着的确还没有死了的好!”
他又跳起来用酒壶去掷傅红雪,接着道:“你若不死,别人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赶快去死?”
傅红雪看着他,淡淡地道:“大师高见。”
“哈哈,高见,哪里有高见,我不过是扔了一朵花而已。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僧人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着冲出了山洞,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的笑声:“你疯了,疯了……”
南宫青瞪着眼睛看这一幕,他完全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疯子?”他看着山洞外的冰雪终于忍不住道。
傅红雪淡淡地道:“他确实是个疯子。”
南宫青冷笑:“他是疯子,你还跟他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莫非你也疯了?”
傅红雪皱起眉,想了半天,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他手边没有酒,干脆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眯着眼睛,眼中一片水润。
南宫青好心地提醒道:“我是来杀你的。”
傅红雪点点头,应道:“哦。”
南宫青再次昂然道:“既然我是来杀你的,你是不是应该认真点?”
——杀人,又是杀人!
——人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人杀人?
傅红雪嚼着一把寒气逼人的雪,只觉得胃在收缩,几乎又忍不住要呕吐。
心中厌烦无比,手中的刀也似乎有千斤重。
心是冷的,手是冷的,刀也是冷的,这个世界同样是冷的。
——那么为什么还要活着?
南宫青已经拔剑,傅红雪依然浑噩地盯着火光,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即将砍在他身上的剑。
——他是不是已经放弃生机了?
南宫青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带来一阵阵奇异的感觉,这是当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人才会产生的感觉。
他举起了剑。
举剑。落剑。
自从边城战败后,他日日夜夜练习这个动作,就是为了打败傅红雪,一雪前耻。
他的剑法根基本来就不差,现在,就算心中充满了胜利前的兴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笃定?
谁能笃定自己一定会赢?
剑光落下。
却有飞来剑光,生生挡在傅红雪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