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好的人,他便毫不犹豫地护着。
想杀他的人,他也毫无顾虑地除掉。
荆无命生硬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顾虑的?跟李寻欢相交之后?”
阿飞顿了脚步,似乎思考着什么,随后道:“走吧。”只是语气已经缓了很多,而且,明显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阿飞踌躇一下,又道:“到时候你引了路小佳,我有些事想跟傅红雪私下说一说。”
路小佳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这毒反反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凑凑热闹。虽然没有什么大损害,但每次都会高烧,而且还消掉不少内力,总是不见好。
加上这次被小五气得气血翻滚,无意中加剧了毒素的传播,还没等去找南宫染心算账,路小佳就只有咬着牙,自己撑着烧的份。
他懒得去找南宫染心,只瞪走了小五,散漫地回到房间,桌子上那堆酒,他看一眼便觉得头都要裂开了,暗叹一声傅红雪的酒量果然比他好。
没敢睡在傅红雪身边,路小佳只坐在椅子上,靠着小桌趴了一会儿,头上疼得更厉害,恨不得拔剑砍了去才算舒坦。
才迷糊了一会儿,就见南宫染心推开门,笑盈盈地跨进来,道:“外面可来了不少人呢。”
路小佳懒洋洋地抬了头,淡淡地道:“可不都是你的人,管我们什么事?”
南宫染心笑道:“可是你师父也在……”
路小佳的脸色腾地变了,原先是通红,现在是红中透着紫,活脱脱像是听见鬼来了。
南宫染心细细看了过去,总觉得路小佳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关切地道:“怎么了?”
“他在外面?还是已经进来了?”路小佳忍住快要炸开的头疼,有几分尖声地问道。
南宫染心拢手笑道:“当然是进来了,飞前辈受了伤,还得好好照料一番。”
路小佳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随后更用力地撑起身体,身子依然发软,他拼着一股劲儿一口气冲到窗户旁边,打开窗费力地跳了出去,一头栽在雪地里。
南宫染心吃了一惊,不顾从容与风度,几步冲到窗前,探头问:“你在干什么?”
只见路小佳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然后在雪里滚了几滚,好不容易消了点酒气和热气,在雪中埋了一会儿,才有了点气力,站起来时又是一阵眩晕,几乎又要倒下,心知焦急,口中却吐了雪水喃喃道:“既然飞前辈也伤了……”
南宫染心不解其意,只当路小佳是怕纵酒过度被荆无命责骂,转念想想又觉得好笑,荆无命是何等人物,连路小佳杀人都不在乎,更何况不过是纵酒,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路小佳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子,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啊,飞前辈伤着了,连李前辈也来了。”
路小佳吸了口气,一阵寒风灌进肺里,不由得一阵发抖,松了口气,只觉得身上软,心里寒,脑袋疼,全身上下越折腾越没一处回转过来的,心中也有些牵念阿飞,索性道:“我就过去。”
刚跳进屋内,关上窗,便走到塌边,把手放进衣服内,贴在皮肉上捂热了,才去摸了摸傅红雪的额头和手腕,到底查不出来什么,也见对方完全没有清醒的样子,又拉了拉傅红雪身上的被子,转头看着南宫染心,神色依旧自然。
因为南宫染心早已知道了他的秘密,路小佳也不再在她面前避讳什么。若不是刚从雪中出来,身上比冰水还要寒气袭人,就直接搂了傅红雪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对于傅红雪突然颓丧还是心存疑虑,路小佳却没力气在思考什么,他的力气要留着去见荆无命和阿飞,他不能在这种关头倒下去。
轻轻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榻上本应熟睡的傅红雪,突然翻身坐起,眼中已经没有一丝醉意,无比清醒,目光炯炯地看着四周,翻身下地站直,他的刀依然握在手中,握得紧紧地。
他慢慢地道:“飞前辈。”
屋里本没有人。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而过,阿飞已经在屋里,就坐在酒坛狼藉的桌子边,目光依然冷漠而锐利。
他上下打量着傅红雪,突然问:“在屋里谈,还是在外面?”
傅红雪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阿飞已经看出来了。
傅红雪淡淡地道:“屋外。”
几层厚的雪。冰冷的雪。柔软的雪。
阿飞和傅红雪踏着雪,阿飞也不开口,自顾自地抓了把积雪,在手中团着,片刻便揉了个雪球出来。
突然他道:“堆过雪人吗?”
傅红雪抿着嘴摇了摇头。
傅红雪从小住在天山,天山长年积雪,他却从来没有堆过雪人,更别说打雪仗或是推雪球。
他的回忆不是雪一样的纯白,而是漆黑,手中之刀一般的漆黑。
阿飞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扶住他的手。
傅红雪一惊,未经思考之下,手中已经握刀,阿飞反手一扣,加上傅红雪的及时克制,才没有拔刀相向。
一股能够摧毁脆弱生命力的强大杀气从傅红雪的手中传进阿飞手里,而阿飞手中的内力也被吸收过去,另一只手上那个雪球瞬间融了,融成淋淋的温水。
傅红雪垂下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局促。
阿飞露出一些不忍的神色,很快放了手,慢慢地道:“我让荆无命引走了路小佳,有些事情,我们最好单独谈一谈。”
傅红雪点点头,无疑他也赞成这一点。
阿飞道:“不瞒你说,我曾经见过……花白凤。”
傅红雪的眼睛突然睁大,但似乎一点也不讶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