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温一向就是冰冷的,就算是盛夏也同样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路小佳的手却自然地滑下,握住了傅红雪冰冷的右手,五指修长纤细,骨节却分明,冰冷彻骨地如同这整个人都是莹玉雕刻。
路小佳的手却很温暖,很干燥,只是握着手,温度便一点点蔓延开,似乎直接蔓进了心脏中。
傅红雪心中一跳,竟不想挣开,他觉得先前果然还是冷的,否则现在的温暖算是什么?
路小佳,依然如同他们初次见面一样,死灰色的眼睛,冷冰冰地杀人,经常带着讽刺又有些嘲弄的微笑,说些气死别人也给自己树敌的话。
可又有什么是改变的,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像此刻路小佳紧握着傅红雪的手,心满意足地继续走。
他一向很知足,不抱怨,不争取,不贪心,不挑剔,不讲究。
让他得到一点他认为是好的,他就很高兴。
路小佳便是如此了。喜欢东西如果觉得易求便千方百计也不要给别人,觉得求不得的东西只要得到一点点就兴高采烈,稀罕万分。
“就算有飞前辈相助,你也千万要在三个月之内找到解药……”路小佳说这话时有些吞吞吐吐,极不安定。
傅红雪突然觉得揪心。
他有什么样的回忆呢?无非是那些极寒训练的强撑,漆黑屋子里的恐惧,边城一路血雨,恋人死在怀中的惨厉,最后什么也不是的虚渺。
幼时的他可曾想过,那些拼了命,流了血,忍了泪的十八年,换来的只是道道深刻的心伤和一句什么也不算的解释。
何不忘却?那夜夜醉生梦死,最想的事难道不是忘却?
路小佳道:“我知道你会觉得忘了比较好,只是,只是,只是若让我忘了我曾经遇见的事,我不会这么选择,因为,因为……”
因为在边城我遇见你了。
就算那些回忆全部都是黑暗的,凄冷的,但我遇见你,这么一件事就足以变成我保留所有痛苦回忆的原因。
路小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笑了笑。
充满嘲弄与讥诮的笑容,笑得极苦。
为什么不让他留下?傅红雪也在问自己,可是,如何要留?
傅红雪知道路小佳的心思,但路小佳不知道他知道,所以路小佳要走,所以傅红雪不留。
看似这些话很别扭,但又如此顺其自然。
傅红雪,无法留路小佳,没有理由留!
傅红雪沉默片刻,清凌凌的目光只是看着路小佳,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在思量究竟值不值得。
路小佳已经快要陷入绝望时,只听见傅红雪淡淡地道:“好。”
如蒙大赦。
傅红雪却是心中一紧,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答应路小佳,难道忘却不是他日夜希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