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点,他反而开始赖床,早上叫不醒,任由阿诚把门拍得震山响,后来被明镜禁止锁门,每天早上阿诚直接闯进屋,先掀被子,后掀人,阿诚的力气比他大,不小心的时候能直接把人掀到地板上。
明台试图把明楼的形象插入到这些琐碎的记忆里,或者代替明镜,或者代替阿诚,替换着替换着,他自己开始笑得没完没了,因为实在想不出明楼追着他声音尖锐地训斥,也想不出明楼大力气把他丢起来的场景。
不对,明台很愉快地想,明楼一看就是会秋后算账的人,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叫自己起床,而是故意不喊,然后害自己迟到。最后明台要面对被老师责骂,回家还要被大姐责骂的场面。那人就站在一旁看着,说不定只会来一句“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明台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是胡思乱想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考虑现实与否。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声音很轻,明台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敲门声又响起了,他跳下床,胡乱把明楼的照片塞进枕头下面,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阿诚,明台不由得一阵失落。
“睡不着?”阿诚问,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明台点头,知道自己的现状别说一杯热牛奶,就算是泡在牛奶里也没用。
“你担心?”阿诚说。
“阿诚哥,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明台打趣。
“你担心明天醒来又会忘。”阿诚说。
明台眼睛一亮:“阿诚哥真是明察秋毫。”
“不是我……”阿诚下意识地否定,又及时住口。
明台接过牛奶抱怨:“今天是明楼,明天说不定就是你和大姐,说不定后天一睁眼就全忘了,我能不担心吗?”
“你叫他什么?”阿诚的重点不一样。
“明楼啊。”明台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没大没小。叫‘大哥’。”
“我不记得,不叫。”明台扭过头:“再说,他对我不好。”
“对你不好?”阿诚看上去想打他。
“反正没有阿诚哥和大姐对我好,我请他陪我说话,他理都不理。”明台说:“家里多了个我不记得的人,又执行着家长的权力,我害怕。”
“没良心。”阿诚气急,手指几乎能戳到明台的鼻子:“你看到旁人对你好,就是对你好,你看不到旁人对你好,就不存在?”
“那你让他给我看呗。”明台转着眼珠说。
阿诚顿时冷静了,知道险些中了明台的套,他伸手轻轻拍了明台一下,重复:“睡觉去,没事,就算明天你全忘了,我们也照样养着你。”
“真的?”明台掩去感动,笑嘻嘻地说:“你们是谁?你们要把我养到什么时候?能在新年里下锅的时候?”
阿诚转身就走,留下紧抓着牛奶杯的明台,还有对方一连串的轻笑。
明楼靠着窗户旁,专注地看着外面景色,夜色深沉,从这个窗户看出去,其实什么都看不到,门被推开的时候,明楼没有回头,却已经有所感觉一般适时地问:“他怎么样?”
“能吃能喝,斤斤计较,还能开玩笑。”阿诚回答得简洁:“白替他担心一场。”
“挺好。”明楼笑。
阿诚不明白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因此沉默不语。
明楼转头见他没走,还是一副缄默的模样,心下了然:“明台没事,你不高兴?”
“明台太离谱。”阿诚忍无可忍,他一向不喜欢在家里的人面前说三道四,能说出这一句已经是尽力,并且也因为他知道明楼会懂,无需多说。
明楼回头看着夜色,像是自言自语:“那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你喜欢站在我的角度来维护我,看明台当然觉得他离谱,如果站在明台的角度呢?也许我就是冷漠的……”
“大哥和明台不一样。明台,明台……”阿诚说不下去,其实话刚开始,他心中的火就已经减了一半,光是面对明楼,他心中的恼火就熄灭了,何况始作俑者又是明台,他们家最小的弟弟,从小被三个人带娃娃似地用心宠着,骂他大约就等于在骂自己。
“这并非一件坏事。”明楼开解地说:“至少他不是有意的,至少他还记得家里有大姐,有你。”
阿诚无话可说。
明楼说:“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明台……?”
“不是早就做决定了吗?”
阿诚哑然,想了想明楼的话,垂下了头。
明楼波澜不惊,事事没有偏过已定路线,阿诚心中敬畏,也知道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明台很晚才睡着,今天早上阿诚没有敲门喊他,明台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是迟了,外面天光透亮,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显得肆无忌惮。
明台一跃而起,从枕头下面掏出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对准照片上明楼的脸戳了戳:“我记得,你叫明楼。”说完,他往床上一滚,心满意足地把照片藏进了床垫下。
明台一番梳洗,换了衣服下楼,原以为家里没人,没想到阿诚就坐在桌边,拿着一叠报纸看得认真。
阿香笑着问明台吃不吃早餐。
“早餐还是午餐?”明台问。
“少爷说早餐就是早餐,说午餐就是午餐。”阿香灵活地回答。
阿诚放下报纸看着他两,然后说:“不用那么麻烦,这顿算是午餐。”
“阿诚哥,”明台立刻凑了过去:“你今天怎么在家?”
“哦,看来你还记得我。”阿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