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大家怨气冲天的时候我开始苦中作乐,庆幸高考报名被感兴趣的专业录取,不然我会感受到被迫联姻的痛苦——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很般配,只有我知道搭伙过日子罢了,将就过呗,还能离咋滴。
严汐岳凭一己之力包揽各种奖学金,校级、省级、国家级,我们共处一栋楼,却鲜少打照面,没想到接水的时候碰到正上楼的严汐岳,以及他身边的周桓。
周桓见了我跟见了恶鬼,害怕地往严汐岳身后躲。
他经常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经历上次不愉快的交流和切磋,他头更低了。
我把他视为空气,和严汐岳打完招呼进了卫生间,出来时见到周桓笔直地站在洗手台前。
有仇当场报了,我没必要在严汐岳面前跟他摆脸色,偏生他不领情,自己送上门来了。
“对不起!”这声道歉几乎用了他毕生的勇气吧,道歉都像我在欺负他,听着变了味,后面应该再接一句“还不赶快接受!”
我甩甩手,理了一下头发绕过他,“不需要。”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连续两周的临时抱佛脚,及格肯定不在话下,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我提前交卷,省去压力一身轻松。
下学期严汐岳要去校外实习,我陪他回宿舍收拾东西打包带走。
他是个妥妥的悬疑小说迷,闲聊问我知不知道最新上映的悬疑片,由实力派演员精心演绎,剧情根据某着名悬疑推理小说改编,曾获什么什么老多奖。
不怪我泼凉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去评价,因为本人确实对电影的类型包容性很强,评分高低无所谓,我更喜欢美食或者旅游的纪录片。
看完两分钟的预告片,我说:“是吗,看上去挺好,你要去看吗?”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之前周桓说感兴趣,所以我预约了两张票,火爆的电影很难买的,只不过现在用不到了。”
我捕捉到重要信息,“怎么了,你俩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很难说,他是我们社团的学弟嘛,和我的关系一直普普通通。前不久,就那次你回来拿西装也看到了,我真的拿他没办法,不止一次和他说过我对他真的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严汐岳很为难地摊摊手,似乎不太想提起,说得云里雾里,我从他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大概的故事情节和后续发展,应该是分道扬镳,他去走他的阳关道,他去过他的独木桥了,“所以……”
“在那之后他很突然地和我道歉,说什么纠缠我太长时间,心里过意不去,和我断了一切联系,也退出了社团,现在的小年轻很难懂啊。”
“你比他大两岁而已,说得跟自己多老似的,两岁的年龄差不算太大。”
宿舍开了空调,温度自动定格在上次使用时的22c,他将笨重的羽绒服塞进行李箱,拧开饮料递给我,“你呢,你更喜欢小两岁的,还是大两岁的?”
我仰头喝了一口,不掺任何虚情假意地据实回答:“大两岁的吧,找个很容易看穿我的人。”
闻言严汐岳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的一样放声大笑,“看穿你还配合你表演,这样的人挺难得啊。”
笑完之后他郑重地握住我肩膀,“你很好,很多人喜欢你,有时候真的不用自卑。”
“我自卑什么,我有多好还用得着别人提醒啊,心知肚明呢。”我拍拍左胸,恬不知耻地回答。
“我记得你刚入学的时候和他们两个说你不谈恋爱。”
我真没印象了,“有吗?我过耳即忘,说过的话像钱包里的钱一样,根本留不住。”
“那个时候还没追上吧。”见我一脸疑惑,严汐岳这个万年直男扶了下眼镜,高深莫测地说,“每个人说不想谈恋爱,大概率在挑剔不是心里所想的那个人而已。”
“杨老师的心理课讲这些吗?”我想起那个多愁善感的秃顶小老头,再面对他的亲传弟子,说,“不见你对自己的事上心,我不也没见过你谈恋爱,那你说说你怎么个情况呗,我想听,我好奇。”
“很多年过去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严汐岳讲述了他和心中藏着的意难平之间的故事,像是放久了的可乐,刺激味蕾的碳酸渐渐挥发,只剩沉淀下来淡淡的甜。
别人都说那个女孩很普通,可他觉得她全世界最漂亮,别人说他势在必得,他只敢笨拙地提出做朋友。
从善如流的人语无伦次,落落大方的人束手束脚,该有人幸灾乐祸地在耳边提示道:“你完了,你沦陷了。”
万能的造物主在真爱降临时设置了心跳预警,天气晴朗,春和景明,霎时万物失了色彩,泼墨山水画中他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来时携风带雨,蛮横而强势挤入我的世界,未经允许占据我二分之一的心脏,分走我对情绪的掌控权。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默许了他的私自闯入,甚至迷失心智,面对满地狼藉对他说:“你继续,我不介意再乱一些。”
这货伤春悲秋半天,总结道:“所以,即便再来一次,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再选朋友。”
“圣人啊,佩服。”我竖起拇指点了个赞,“如果我打一开始对他抱有不单纯的想法,无论结果如何,我冲上去跟他说‘我就喜欢你了’。别跟我说先做朋友,就两个选择,答应和拒绝,答应就答应了,拒绝我再追追看,反正当朋友是不可能的,见你第一眼就喜欢,做朋友我不甘心。”
最后送他到高铁站,临进入站口,他挥手道别,煽情的话我们很难说出,即便这证明今日的分别会让我们往后的关系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