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脑袋里却想的是完事之后他没喝水会不会渴,想起身给他端水,却困得麻木,闭上眼睡过去了。
之前陈揽朝上班起得早,他自己做早餐,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煎蛋,他担心我是怕他麻烦随便选的。
“那你真的太瞧得起我了,我怕别人麻烦我,不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你要相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喜欢,喜欢煎蛋是,喜欢你也是。”
睡梦中闻到煎蛋的香气,今早貌似增加了火腿一块翻炒,我恍然想起他是上午的航班,出了一身薄汗立马惊醒。
身边空无一人,房间里的钟表滴滴答答指向八点五十。
雷声轰鸣,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仓惶穿衣服和鞋子,打开卧室门,只见陈揽朝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天气预报,一边吃早饭。
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惊讶地看了眼钟表,“怎么起这么早,你的饭还在保温柜里热着。”
我大喘着气说:“你怎么在家?”
“外面下暴雨,今天晚点去。”陈揽朝手指摁到遥控器,调换电视频道,他理顺我杂乱的头发,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做噩梦梦见我走了?”
“没有,你在就行。”我靠得更近一点,钻到他手掌心下蹭了蹭,“我去洗漱了。”
吃过早饭他散漫地窝在沙发里,电视中播放英文版的灾难片。
无法忽视我频频投去的目光,陈揽朝笑了一下,耐住性子问:“到底怎么了?”
我摇摇头,坐在他脚下的地毯。
陈揽朝勾住我的头发,“上次说我技术差,这次我学会了扎小辫,要不要试试?”
我抗议,但抗议无效。
咱好歹是不吃亏的主,我要挟道:“你扎一个,我亲你一下。”
他拿出小皮筋跃跃欲试,“好吧,我尽量扎多一点。”
事不尽人意,手机铃声夺命一般袭击我的耳膜,陈揽朝接通电话,因风雨猛烈拍打窗户,我没有听清对方说的话,他只应了几声便挂断了。
随后他若无其事给我扎完两个朝天辫,钳制我下巴迫使我抬头,在唇边落了两个吻,温热的气息像湿乎乎的雨季,“我要去公司一趟。”
“外面雨很大,”我极力拖延时间,“推迟一会儿不碍事吧,要不然下午再去呢。”
陈揽朝站起身,穿上大衣,弯着唇角露出不算笑的表情,“我早点回来。”
我吞咽口水,紧张道:“晚上吗?”
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还是含糊地回答了,我不想再问第二遍,等他打开门,穿堂风吹得我浑身发冷。
关门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我欣喜地以为他不走了,而陈揽朝亲了一下我的额头,郑重道:“我很快回来。”
暴雨冲刷柏油马路,汇聚成一条小河流向洼处,我撑起一把伞追下去。
陈揽朝上了一辆车,我站在雨幕里心中默数着,数到三的时候他停下来,与我遥遥相望。
雨水湿透了鞋袜,我讨厌湿衣服黏糊糊的感觉,所以下雨天鲜少出门,放在平时我该躺在被窝里睡大觉。
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不再迟疑向我跑来,整个人淋成落汤鸡了,从头到尾没一处干的地方。
额角碎发乖顺地贴在脑门,陈揽朝没有打算和我回去,而是站在伞外,拉下我的伞沿,挡住我看他的视线。
雨声嘈杂,他的手指揩去我眼角的泪,我后知后觉自己哭了,仍狡辩道:“伞坏了吧,怎么漏水了。”
我不觉得我是个爱哭的人,我妈说我在出生后从来没有哭过,也许是她不记得,因为我五岁那年被蝎子蛰到手,见到我爸哇哇大哭,哭得可伤心了。
“有虫子咬我,”我将肿老大一块的手举到她面前,她看也不看一下子攥住我的手,“是不是饿了?还是想看电视?”
那么大个包,你看啊,你倒是看啊。
以前她说我出生那天打雷下雨,我哭得比雷声还响,吸引全楼的人跑来看是哪个孩子使这么大劲。
满月也下雨,过生日也下雨,被淋湿的亲戚顶风冒雨来到我家,各个抱着我说:“这是天上哪个掌管雨的神仙下凡了。”
后来我离家很远,过生日再没赶上过雨天,才知道是因为我老家所处的地理位置多雨,而我生日恰好在雨季,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我鼻子突然酸了,心想真是掌管下雨的神仙就好了,好想让天空放晴,就算他执意要走,也不能从头湿到尾地走,像他无数次出现的那样,干干净净的。
“听话,等我回来。”
我失魂落魄地撑伞往前走,在公园碰到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很小一只,我蹲下叫它,然后我们一人一狗挤在一把伞里,“我警告你别把水蹭我身上,否则我把你轰出去。”
这时旁边的地铁站出来两个老人,老太太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老先生穿着单薄的短袖,一人过冬天一人过夏天,两个人牵着手等红灯。
我对小狗说:“你要是想和我回家,那就跟上我。”
算是道德绑架吗?只我有伞,它不跟我走就会淋雨。
小狗瞪着圆溜溜的眼,清脆地叫了一声,跑到我脚边,我托住它的肚子,跑了两步把伞给老先生,“撑一下吧。”
“不用不用,你自己撑吧。”
“没事,我喜欢淋雨。”
我一手挡在眼前,避免雨飘进眼里去,一手抱着狗狂奔。
狗吓坏了,蹬腿往我怀里钻,使劲扑腾几下把我折腾烦了,“我在救你,消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