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儿还要继续推辞,“可是,我日日在外头东奔西走,风吹雨淋的,恐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
“你不穿才是糟蹋了这样好的料子。”
“可是……”
“别可是了,一件衣衫而已,就当是你送我那赤火玉的回礼了,不必放在心上。”
“哈哈,那我岂不是赚了,那赤火玉不过一百多两银子,这套衣衫何止千两。”
唐景辰夹了一筷子鸡髓笋放进小果儿面前的空碗里,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眼里是满溢出来的柔情,望着小果儿,低沉又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
“小果儿亲手为我雕刻的赤火玉,在我眼里却是无价之宝。”
闻言,小果儿重新拿起的筷子再一次停顿在半空中,而后脸颊缓缓升起一股热意,不过被暗黄的豆面遮盖住,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耳朵上的一抹绯色出卖了主人此时害羞的心情。
小果儿顿住的身形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唐景辰的话。
以往她不知道唐景辰知道她的女儿身身份,以为他对她的好都是出于朋友之义,现在知道了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是个女子,两人相处起来便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暧昧来。
两人之间仿佛只剩一张窗户纸,却谁都没有去捅破。
小果儿垂着头,夹起碗中的鸡髓笋放进嘴里,掩耳盗铃般地说道,“真好吃!”
唐景辰不在意她的逃避,到底是个小姑娘,比不得他这个男人,脸皮薄些实在正常。
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髓笋,“好吃你便多吃些。”
小蝶在一旁候着,看着自家少爷深情款款地看着这个脸带刀疤的公子,又听着他们之间仿似甜言蜜语的对话,她觉的她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少爷……少爷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原来……原来竟是个断袖不成?
可即便是个断袖?也该找个和少爷匹配的呀,这小公子脸上带着刀疤,又是个行为怪异且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少爷怎么就看上他了?
老爷啊,夫人啊,你们可就这一个独苗啊!唐家还怎么传宗接代呦!
小蝶将复杂又哀伤的目光投向身旁跟她一起候着的顺儿,却见顺儿仿佛司空见惯般的半点不震惊,一脸的平静。
小蝶心想,这顺儿整日跟在少爷身边,定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也不知少爷跟这刀疤公子好了多久,顺儿竟一点口风也没给她漏,枉她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点心都会给他留一份儿!
没良心的小子,以后再也不给他留点心了!
哼,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看他们不揭了你小子的皮!
顺儿接收到小蝶愤怒谴责的目光,有口难言。
小蝶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情啊,实在是少爷下了死命令啊。少爷说了,若是他告诉别人小果儿是个女子,便要把他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再也不让回唐府半步呦。
他可不敢冒险,只能闭紧了嘴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唐家少爷的小院里,一派的温馨宁谧,宛若世外桃源。
可今日的朝堂上却是风云诡谲,波涛暗涌。
八王爷竟然在端午佳节,天子脚下惨遭刺杀,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群刺客简直是罪大恶极,而其幕后黑手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到了极点!
各路官员倾巢出动,将清水河、乃至整个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未能找到八王爷的丝毫踪迹。
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想到去尊逸王府查找,没有人会想到八王爷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当朝皇帝龙颜震怒,革职查办了多位官员,朝堂上一片死寂,人人噤若寒蝉,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得皇帝不喜,招来抄家砍头的大罪。
就连一直以来备受皇帝宠爱的四王爷,此次也未能幸免,遭受了严厉的斥责。
虽然身为天子,天家骨肉亲情淡薄了些,但对于这位年已半百的皇帝而言,突然间失去如此杰出的一个儿子,心中自然也是悲痛万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想到赵韫嵘的生母曾是他最为宠爱的皇贵妃,可自己却连她唯一的一个儿子都没能保住,更是悲上心头、痛难自抑。
自从曾经最爱的女人病逝后,他便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每每看见眉眼之间与他娘亲极为相似的儿子赵韫嵘时,内心深处的伤痛便会被再次勾起,让他陷入深深的回忆和思念之中。
渐渐地,皇帝为了不再日日沉溺于对爱人的怀念悲伤中,便对赵韫嵘越来越疏远,也开始慢慢将情爱寄托在其她女人身上,连同她们的儿子也一同受到了他的宠爱。
可这不代表皇帝不重视赵韫嵘,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代赵韫嵘的生母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位美丽温柔的皇贵妃,永远都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皇贵妃之位空悬多年,即便是贵妃多次明里暗里的表示想要更进一步,他也始终没有同意。
他的皇贵妃只能有一个!
如今,最心爱之人的儿子却不知被谁暗害,不知所踪。皇帝不禁回想起这些年来对这个儿子的冷落疏离、不闻不问,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懊悔来。
是他亏欠了赵韫嵘、亏欠了皇贵妃,如今想要弥补恐怕都没有了机会。
大臣们心中暗暗猜测,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四王爷所为,亦或是其他诸位皇子觊觎皇位而对八王爷痛下杀手,更或者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皇后或贵妃暗中策划。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阶段,无人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八王爷的支持者们虽然义愤填膺,但也无可奈何,无法为他讨回公道。
只有三朝元老谢知谨跪地不起,激愤不已,“陛下,八王爷遇刺,主谋实乃狼子野心,其心可诛,陛下定要彻查此事,还八王爷一个公道,以慰皇贵妃娘娘的在天之灵!”
这话无异于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皇帝内心深处那块最柔软、最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