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灼睁开眼睛偏头看向门口的人,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但是他依旧看见小赵身后站着的两位穿着规整的蓝色制服。
“你那个同学的家长就是不松口,对不起喻灼,我没有办法了。”小赵垂眸看着死气沉沉的喻灼,但并没有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要留下案底的害怕和惊惧。
他这几天除了忙公司找关系,就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去找陈博远的家长谈条件道歉,但没想到两者的结果基本上都不尽人意。
他也只能庆幸,喻灼当时即便气上头了,也没有直接拿着凳子对着人的脑袋使劲抡,也庆幸那男生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倒也导致胳膊骨折,头部擦伤,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说是被吓的。
小赵本来想通过钱来解决,但是那学生的母亲却直接用着鄙夷而唾弃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家不缺这点钱,况且……谁知道你们给我的钱干不干净,别是沾了血的,我们可担待不起。”
听了这话,要不是小赵这几天遇到说的更加难听的客户在先,说不定早就和她吵起来了。
真是树倒猢狲散,要不是几个月前喻总给了她老公一个公司的项目,轮得到他们用钱来耀武扬威?!
“赵哥,谢谢你。”喻灼那双空洞的眼睛总算聚了点光,唇角扯起个弧度,“要去几天?”
小赵沉默了一会开口:“我请了律师,因为是陈博远挑衅在先,这个是有监控和人证的,但毕竟最后是他受伤了,谁受伤谁有理,再加上你已经过了十八,我找了关系和陈博远的父亲谈判……”
“你和我说多长时间就行。”喻灼语气反倒是坦然。
“大概一年。”
这个数字在喻灼的脑海里转啊转,最后才慢慢的清晰的浮现出来。他敛住眼皮,复又抬起眼,拍了拍小赵的肩膀:“赵哥,谢谢你,你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如果不是你或许会更糟,我进去这段时间就劳烦你了,我知道喻致远出事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即便也牵涉刑事案件,那么多年了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如果他在我进去的时候被判刑了,记得告诉我。”
小赵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喻灼能这么耐心的和他说这么多话,眼神坚定中透着些许豁达,敢做敢当,变了好多。
这一刻反倒想,也许这件事情对喻灼来说不全是坏事,在他人生中的前十八年以来,母亲健在的时他就像是生活在糖果屋中,戚许去世了才给他坚不可摧的生活开了一道口子,同时也让他脱离了母亲给他设立的人生轨迹,更加肆意妄为起来。无论他怎么想尽办法去挣扎破坏,可是他住的这件房子的屋顶始终都在,那是他一向都看不惯甚至嗤之以鼻的父亲为他建的,而现在顶梁柱终于不堪负重倒下,也算是该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没有保护的世界。
“我会的,你放心。”
……
喻灼在看守所里呆了将近三个月,期间,张妈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送一些衣服,带几句话,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并且他也收到了一高的退学通知书,终于脱离了那个让他毫无感觉的学校。
韩绍炎总是嚷着想见他,想来……自从牧洵那次易感期后,喻灼就从未见过他,不是韩绍炎不来,而是每一次都被他拒绝了。
对于喻灼来说,韩绍炎太干净了,他不想让他掺和自己家的事情,并且更厌烦让别人同情自己。
“你告诉他,就当不认识我这个朋友。”喻灼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清淡。
小赵知道喻灼的性子,是无论说什么都拗不过他的性格。
“好,我尊重你。”
看守所没有独立的房间,喻灼住的是六人间,十几平大小,为了避免沾惹上其他信息素,喻灼直接上报了自己的信息素情况,让人直接给他转移到了和一群beta的房间里,那里面多是和他一样年纪的人,犯的错都不是很大。
有盗窃罪的、有寻衅滋事的,也有像喻灼一样故意伤人的,可以说得上是鱼龙混杂,但是喻灼从来没主动说过话。
这天小赵走后,喻灼被舍友打呼噜的声音吵醒,突然想到几天小赵和他说的事情,以及他那时无意中想到的牧洵。
过去快三个月了,新年都过去了,牧洵还从来没有找过他。
喻灼心里说不恨都是骗人的,可是新闻上却说,是喻致远才导致了他原本美满的家庭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喻致远,牧洵的父亲不会死,牧洵也不会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变成一个六年间跟着牧归荑躲债的单亲孩子。
喻灼想,如果是他,他也会费尽心思去报复,用六年也值了。
但他同样又想知道,如果牧洵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会开心吗?
会的吧。
喻灼闭上眼睛,想到一个星期前他给自己打的那针抑制剂,深入骨髓得疼痛感再次爬了上来让他清醒,并且引以为戒。
凌晨的看守所,寂静如同一潭死水,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凝重与压抑。喻灼刚刚入睡,疲惫的身心在黑暗中寻找着片刻的安宁。
突然,一阵清脆的开锁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喻灼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动起来。还未等他完全回过神来,看守的警员出现在他面前,神色凝重。
这个值班的警员喻灼认识,这些暗地里受小赵嘱托帮了他不少忙,但是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明明他昨天刚见过小赵。几乎是下意识的,喻灼有预料一般立刻清醒,跟着警员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