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風往前走了幾步,越過馮少康不看他,徑直走到那書生跟前,繞著他轉了一圈,仔細的看了看,直看的書生頭皮都有些發麻,正要忍不住開口詢問,顧林風才忽然開口說道:「人我帶走了。」
這話是對馮少康說的,卻使在場的人都驚訝起來。
太子要把這書生帶回去做什麼?
「太子哥哥帶他做什麼?一個酸腐書生,固執無禮,帶回去再衝撞了您。」馮少康憤憤的數落,還帶了些告狀的意味。
以往他這麼說的話,太子哥哥都會替他出頭教訓欺負他的人,故而馮少康告狀這事做的極為熟練,說完便淚汪汪的看著顧林風。
顧林風聽他告狀便轉過頭盯著馮少康,直看的馮少康頭皮發麻,話都說不出來,裝哭的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似的,方才不以為意的勾唇笑道:「當然是帶回去給你出氣啊。」
原來是要帶回去教訓幫自己出氣。
「你嚇死我了太子哥哥,」馮少康拍拍胸口:「你剛剛到眼神好嚇人啊。」
說完便揮手讓人將書生綁了起來交給了元喜,又纏著顧林風說了會兒話才帶著人烏泱泱的往天慶府走去。
人都走光了,元喜也先帶著書生回了太子府,小七便將顧林風扶到車上,親自駕起了馬車。
咕嚕嚕的車聲行駛在廣闊的大街上,混雜著鬧市的繁雜,向遠方駛去。
第9章
顧林風回府便直接去了靜室,他需要平靜一下。
再次見到馮少康的恨意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腔,讓他咆哮出來,只想用刀劍刺出鮮血來掩蓋桎梏在內心的那抹不甘。
從來都是因果循環、生生不息,卻不知上輩子因了什麼而得了這個結果。
他對馮二寶一向都是極好的,那時也沒想到能失手殺了他,可今天卻第一次有了真真切切的殺意,那一刻整個人都好像置身於火焰之中,急需鮮血來獻祭心中的惡魔。
顧林風覺得他不正常,沒有人會渴望見到鮮血。
報仇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小到發生了口角,大到有了國讎家恨,人需要通過一些事來抹平心中的憤恨、不甘、愧疚、折磨,而嗜血只是手段。
可顧林風覺得他好像把嗜血當成了目的。
這不正常極了。
但重生這件事本來就是一件極其不正常的事,顧林風不能說,更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恨意與凌虐。
百姓能接受一個慫包太子,接受不了一個妖物似的重生回來的太子。
顧林風只能忍著,壓抑著,克制著。
門外有腳步聲,卻在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了,顧林風閉上雙眼,待腦海中那鋪天蓋地的紅色消散了才再次睜開眼睛。
「來人。」顧林風將盤起的腿攤開,舒展腿上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有的麻意。
腳步聲這才再次響起,靜室的門被推開了,小七靜靜上前跪在顧林風身邊幫顧林風揉按腿部,動作舒緩,待顧林風松坦了才服侍著把鞋子穿上。
顧林風只斜眼看著,小七隻是胡亂把身上的血跡擦了擦,並不曾換衣服,身上還帶著些涼意摻雜著些微的血腥氣,讓顧林風產生了些莫名的興奮。
「去換身衣服。」顧林風突然出聲,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實際所想。
「順便給你的傷口用點藥,找三福去領。」他又加了一句,仍是淡淡的,卻讓小七察覺到了一絲暖意。
小七幫顧林風整理衣角的手一頓,幾瞬後才反應過來,連忙磕頭道謝:「多謝殿下。」
顧林風這才滿意點頭,起身去了書房。
元喜正在書房候著,還有坐在一旁喝茶的青衫書生。
那書生有些坐立不安,喝茶也喝的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抬眼偷覷一下元喜,欲言又止。
元喜卻啞巴似的在一旁候著,只看準了時機上前添茶,並不多做解釋。
直到顧林風過來。
「參見殿下。」元喜上前行禮。
那書生被驚到了似的,也站了起來,磕磕巴巴的叫了聲「殿下」。
顧林風擺擺手示意元喜起來,走到主位前坐下,待元喜上完茶退出去,顧林風端起茶杯喝了口,這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書生有點緊張,聲音也不太大,跟在馮少康面前的時候判若兩人,一點也沒有被家奴圍著的時候那種不屈的架勢,只是低著頭回道:「在下,不,草民趙九清。」
趙九清,顧林風默默思索這個名字,上一世好像就是這個名字,不知道借了誰的勢從一介寒衣踏入朝堂,半年內便入了內閣,儼然成為了皇帝跟前的紅人。
他從前不關心朝政,也只是對這張臉有些印象,今日見了有些熟悉罷了,沒成想居然真的是趙九清。
那就得好好利用了。
顧林風私心想著,這趙九清不論是借了誰的勢,他本身是極有才華的,且這一世既然讓自己遇見了他,那不如自己就借他這個勢,扶他奏達九清。
只是,這看起來實在怕的不成樣子,看起來都有些做作了。
一個敢於對慶國公次子直言不諱的人會對一個身份尷尬的太子怕的說不清楚話?
顧林風再次抿了口茶,嘴角帶了些笑意:「趙公子很害怕孤嗎?都不抬頭看一看。」
「殿下是太子,草民,草民不敢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