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雖然搬到了山腳鬧市中,但只供皇親國戚使用的那些內寺院卻依舊在山上。
按照上一世的事情走向,那些人是在自己上山半月後才打著進香的名義來探望自己,然後引著自己就去了後山,看到了唐沅心和馮少康的那一幕。
但就現在看來,很明顯馮少康那個傻子也是被利用了,更何況現在還在家養病,而且這一世皇后被禁足也是上一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知道這些事這一世還會不會發生。
顧林風歪在軟枕上想的頭疼,馬車走的平穩,但他還是覺得顫的慌。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顧林風掀開帘子朝外面喊了聲:「小七。」
小七在太子府一直都沒有明確的身份,說是侍衛吧,可他又隨身服侍顧林風,有時甚至比元喜還要近身,可要真說是小廝,他又確確實實擔任著守衛顧林風安全的職責。
因此在顧林風沒吩咐的時候也只是騎馬在後面跟著,顧林風叫他他才能過來。
馬車不算大,一個人的時候還算寬敞,再加一個人就有點活動不開了,儘管小七從上車後就乖乖跪在馬車靠近門的那側候著。
「頭疼。」顧林風嘟囔了一句。
小七立馬抬起了頭,下意識的就湊到顧林風身邊,手快要觸到顧林風頭部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殿下,屬下冒犯了。」
「嗯,輕點。」顧林風不置可否,他把人叫上來就是做這個的,當然不可能不允他碰自己。
小七的手算不上柔軟,甚至還有些薄繭,跟元喜那些貼身伺候的人一點也不同,可他的動作非常的輕柔,輕柔到就連顧林風都覺得舒服了很多。
「以前練過?」顧林風眯著眼睛打盹,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小七的手頓了下,轉瞬又換了個穴道接著按,輕聲回稟:「學過一些。」
「舅舅對你們還挺周全,這是生怕我用的不順手啊。」顧林風嘆道。
小七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來。
這不是裴國公安排他學的,是他到了太子府後見別人這樣伺候,自己偷偷學的。
當時顧林風還不喜歡他,他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就只是先學了,祈禱有一天能為殿下按一按,倒不成想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殿下的寵信也來的如此之快。
顧林風被按的舒服,心底那股子煩躁便也去了些,整個人也有了些生氣,不再散發著一些「別惹我」的氣息。
小七進來後便感覺到的那種緊張的氛圍也少了些。
「好了。」顧林風睜開眼睛,從軟枕上起來,透過被風吹起的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烏泱泱的鬧市早已被甩到了後面,取而代之的一排排整齊的樹木,以及遠處的青山,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鐘聲。
小七從顧林風坐起來就又退回到車前的那一角,低著頭,像個木樁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雖然往日也有獨自服侍的時候,可從來也沒有現在這樣的感覺。
小七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是下意識覺得殿下的車內沒帶總管,沒帶元喜,就只帶了他。
這給了他莫大的壓力,讓他無時無刻都在謹慎小心,生怕伺候不好殿下。
小七覷著顧林風的臉色,見他還算有些興致,便斟了盞茶遞給他,試探的問道:「殿下,剛剛似乎是大昭寺的鐘聲。」
「嗯,」顧林風呷了口茶,隨口問道:「怎麼了?」
小七硬著頭皮提醒:「那是提醒僧眾做晚課的聲音,也是晚膳時間,您,您該用藥了。」
小七說著就從懷裡拿出一個香囊,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玉瓶,那是出發前他特意去讓府里的大夫把殿下的藥磨成的藥丸好方便帶出來用的。
小七要求的多,說殿下嫌苦,那些大夫便又放了些不相衝又能壓苦味的藥材摻在裡面,因此聞著倒是還行。
顧林風十分不情願,他最討厭喝藥,從小就討厭,也許真的是小時候吃太多藥了,導致現在看見藥就一陣厭惡反胃。
要是再趕上胃裡積了食,那就得立時吐了出來。
但他此時也不矯情,更何況底下人這樣用心,便皺著眉從小七手裡接了過來,屏著呼吸一口氣塞進嘴裡咽了下去。
小七比他還要如臨大敵,幾乎是在顧林風放進嘴裡的那一刻,他就備好了東西,一手拿著蜜餞,一手端著茶盞,只等顧林風把藥咽下去的同時把這些東西遞過去,好壓一壓苦味。
顧林風沒接蜜餞,反而把小七左手端著的茶拿了過來,一口氣悶了下去這才舒暢了些。
顧林風用了藥,喝了茶,嘴裡的苦味都緩過勁來了,低頭一看,小七居然還捧著一碟子蜜餞,呆鵝似的。
顧林風清了清嗓子:「賞你了。」
小七甚為意外,冷不丁的抬頭剛好對上顧林風略帶笑意的眼睛,他如今也沒第一次被賜食時的那般緊張,因而雖然意外,卻也沒多耽誤便謝了恩。
只是,謝恩之後才又開始糾結開來。
按照往常的例子,主子賞完東西不管是好好收起來,還是奉個香案供起來那都是在府里的時候,他們有時間謝恩退下後慢慢琢磨。
現在的情形卻容不得小七多想。
顧林風賜了他吃食,他也謝了恩,可他現在正在顧林風的馬車上,別說把這蜜餞供起來或是悄悄嘗一口什麼的,就是找個地方放也是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