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風心知張蓮是生了他的氣了,他前幾天就回京了,卻拖到今日才進宮,往年的時候還能說是身子不好進不了宮,今年他身子大好,卻也沒及時過來,太后這是心裡有計較了。
「皇祖母明鑑,孫兒本來是要再給父王母妃跪幾天經的,只是聽說了一些市井傳言,便臨時決定回來了,這幾日也一直忙著處理那些糟心事,就沒來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別生氣。」
張蓮的手頓了下,又輕輕拍了拍顧林風的手背,嘆了口氣,道:「哀家沒生氣,這事兒哀家也聽說了,本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你一直不來,哀家也跟著懸心。」
「是孫兒錯了。」顧林風適時地低下頭,做出一副愧疚的神色。
恰好取點心的小宮人回來了,李成海指揮著讓人都擺在桌上,勸道:「娘娘也用些吧,殿下來看您,您也正好多吃些。」
顧林風臉上的愧意更甚。
張蓮看說的差不多了,抬頭看了李成海一眼,李成海會意,拿銀筷子夾了點小點心奉給了顧林風。
顧林風心裡厭惡極了這種事兒,卻又無可奈何,只想著早點辦完事兒早點回去摟著小七疏散疏散心裡的鬱氣。
等兩人都用了些,李成海讓人將東西撤了,張蓮才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看外面傳的厲害,連馮家的都來勤政殿說道了幾回。」
張鄀周早前跟馮老太爺商量過將張靈楠許給馮少康,雖然只是口頭上談了幾句,到底是雙方都有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馮老爺子自然不能善罷甘休,拿著拐杖就上了將軍府的門。
經張鄀周再三保證後才半信半疑的出了門,回府後馬上派了人去查,隔天就進了勤政殿。
上回馮少康中毒的事件讓皇后和馮家結下了梁子,這回張靈楠成了給唐沅心鋪路的棋子,馮老太爺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在勤政殿哭了半晌,直問皇后是不是對他馮家有意見。
怎麼他馮家的公子出事跟景儀殿有關,他馮家未來的兒媳婦出事也是從景儀殿傳出來的畫像?
皇帝身子不好,被吵的頭疼,一氣之下病的更重了。
皇后辦這件事兒之前只想著張家的女孩兒本就名聲不好,料想張鄀周就算查出來了這件事也不會多做什麼,更不能多做些什麼。
不料卻被馮老太爺橫插了一腳。
又加上街上漸漸傳起來顧林風喜歡男人的事,才不情不願的收了手。
左右已是將馮家徹底得罪了。
顧林風是算好時間來的福寧殿,這點事兒自然瞞不過他,去大昭寺前聽馮少康說他爹要把張將軍家的女兒許給他時便上了心,皇后果然沒叫他失望。
但他仍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驚訝道:「連皇叔都驚動了?」
張蓮點點頭。
顧林風說:「這事兒說來話長,孫兒跟唐家的小姐有婚約您是知道的,說來也巧,這回去大昭寺的路上正好遇到唐小姐也去上香。」
「孫兒便載了她一程,誰知道半夜唐小姐身邊的侍女突然潛到孫兒院中,被侍衛抓住,本想著直接送回丞相府,偏偏那侍女突然發狂,抓傷了唐小姐。」
「後面的事,皇祖母便都知道了。」
顧林風說完便低了頭,不肯再說些什麼,可這副姿態落在張蓮眼裡便是受了委屈。
太子去大昭寺的日子都知道,唐沅心偏偏也在那天去了,還正好遇到麻煩被顧林風所救,再加上那侍女半夜潛進顧林風住的地方,很難讓人不多想。
張蓮自然也是作此想法,她嘆了口氣,拍了拍顧林風的手指,勸道:「早說你和那丫頭不合適,如今可不是五行犯沖麼?往後避著些吧。」
「是……」顧林風應下,又故作遲疑道:「可孫兒與她還有婚約……」
是避免不了見面的。
「哀家找皇帝去談。」張蓮底氣十足的說道:「只是還有一事需得你跟皇祖母交個底,那傳你喜歡男子的謠言?」
顧林風神色一凜,緊接著又柔和起來,對著張蓮晃了晃腦袋,委屈道:「孫兒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
「八成又是皇后做的。」張蓮斬釘截鐵道,「只是委屈風兒了。」
她說話間還觀察了顧林風的神色,見顧林風神色未變方才放下了心,埋怨道:「你原來還小,分辨不出來別人的真心和假意,如今知道了,就該離那些人遠遠的,也免得哀家替你揪心。」
顧林風想說他目前看到的都是假意,想了想,又把這話憋回去,乖乖點了個頭。
既然是假意,自然得虛以逶迤。
不必認真計較。
顧林風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才出來,外面雨已經停了,有一道彩虹正在上方的天空掛著,小安子服侍他穿上披風,拎著太后賞的食盒隨顧林風出了福寧殿。
長街的甬道格外的長,一眼看不到頭,顧林風不知道宮裡的人走這條路時是什麼感覺,他只覺得冷。
中秋才過了一月有餘,正是九十月寒涼的季節,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瞥了一眼拎著食盒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太監,出聲道:「你冷嗎?」
小安子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身子躬的更低,斟酌著回道:「回太子殿下,奴才還好,殿下冷嗎?」
要是冷的話他就跑回去福寧殿給太子殿下取一件厚點的披風來。